路敬淳就端坐在樹下手裏捧着書看得正入迷,蘭青走到他跟前侷促地十指相扣,良久才小聲開口:“敬淳。”
他好一會兒才擡眸,神色淡淡:“誰放你進來的”
蘭青頓了頓,尷尬地笑:“我在門口遇見了老伯敬淳,看在我們往日的情分上,我求你幫我個忙。我哥哥”她話未說完,淚先涌出眼眶,抽抽噎噎的,可憐萬分。
“我哥哥被公子影取了首級,他死的悽慘,我求你,幫我討回公道,我想要報仇。”
路敬淳像是沒有看到她的傷心難過,語氣平靜:“我是戴罪之人連路家大門都出不去,更何況涉及軍政大事。當初亦是你父親將我推到這個境地,哦,我差點忘了,有此結果當中有你幾分功勞。求我倒不如求你的父親。”
蘭青不能接受他這般疏離的話,委屈道:“我已經被我爹趕出家門,現在我無處可去。那公子影因爲我戳穿了她的身份就這般報復我,如今父親不願見我,我不知道該怎麼辦。竟不知她是心思如此狠毒之人。”
路敬淳輕笑一聲:“如果不是你,這一切都不會發生,也許一些事情會永久的埋葬下去。你回去吧,我無能爲力,往後不要再來找我。我們之間的緣分已盡。”
蘭青沒想到她再到路家路敬淳會這般待她,宛如陌生人般,客氣萬分:“你你爲何變成這樣”
“倒不如去問你的父親,在二十年前曾對裴家做過什麼。如此大仇,我不過是個凡夫俗子,着實無法開懷。”
宇文蘭青這才明白過來他爲什麼會變成這樣,喃喃道:“原來你都知道了”
“原來”路敬淳臉上露出嘲諷的笑:“原來只有我像個傻子一樣,若不是看了我母親留給我的東西,竟不知我還會有這樣的身份。那麼早知道真相的你是不是就準備心安理得的將我瞞下去我活該被矇在鼓裏嗎”
“不是我躲着你就是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你,我想和你說,但是你要我如何開口說我們是仇敵然後就此分道揚鑣路敬淳,我恨命運這樣的安排,可我沒法拒絕。我也想做個普通人,可以和你在一起,爲你生兒育女。我的煎熬你又知道多少你什麼都不懂,卻一味的指責我,你覺得這樣對我公平嗎”
路敬淳低笑一聲:“多說無益,你我之間註定無法相處,慢走,不送。”
蘭青突然覺得這個世界變得好陌生,不過眨眼的功夫她就變得無家可歸,她被所有人拋棄。她什麼都沒有做,不過就是愛了一個人,爲何要這麼殘忍的對她接下來的日子她又該何去何從
從路府出來時,老伯依舊站在府門口,看到她淡淡地說:“如今你也該死心了罷我先前一直不好開口,如今我心上的結也能解開了。你們終歸不是一路人,你再癡纏也不會得到好結果,倒不如防自己一條生路。宇文家和裴家的仇總是要了的。”
她的眼淚還是忍不住在臉上肆虐:“如何能好這纔多長時間,我最親最愛的人都離我而去,我受不了。春柳,我不知道我要怎麼辦,我是不是要已死才能償還,我爹不理我了。”
春柳哪想到兩年不見,她卻變得越來越消瘦悽苦:“老爺只是氣頭上,等過段時間他消氣就好,他有多疼你,你又不是不知道。”
蘭青重重給了自己一巴掌,聲音清脆響亮,側臉很快就腫起來,引得街上過路人頻頻看過來,她慘笑着:“我爹說的對,我就是個白眼狼,他們對我幾多寵愛,而我卻爲了自己的私心,一次一次的指責他們。如今落到這種局面也是我活該。我情願與他從未認識過也不願最後只能做仇人。”
春柳對她的悲痛感同身受,小姐此時像是一張破碎的紙在風中凌亂飛舞,單薄的彷彿就要消失般。
“我們先離開這裏,你不要再想那些不痛快了,先回去好好休息,等把精神養回來再去一件一件的解決。路敬淳辜負你的情意,他總有一天會後悔的。”
宇文蘭青的身子微微一僵,苦笑道:“他早就和我說他的心已經變了,是我自己不願意相信,現在已經到了不得不正視的時候,太傷人。”
春柳沒有說什麼,而是將她帶到了夫人以前在京郊買的一座小院子裏,爲她熬了粥,伺候她用了,看她睡熟了才嘆息一聲離開。
小姐自小被老爺寵愛,未受到半點挫折,雖然看似懂事,終究是被寵溺大的難免任性,誰曾想老天會用這樣的事情來懲罰她。
舒月自從疏影離開後就被路敬淳叫到跟前伺候了,總在無人時問她有關於姑娘的一切,像個癡人聽着姑娘身上的小動作傻傻發現,眼中繾綣萬千的情意瀰漫,惹得她輕嘆。既然放不開,當初爲何不能放軟身段,姑娘對他情深根種,他只要多說兩句好話就能得到她的原諒。
他的傲氣讓他如今只能後悔。
此時他端坐下樹下怔怔地望着疏影姑娘所住的院子,臉上回蕩着讓人嘆息的表情。
“少爺,要不將疏影姑娘找回來吧管他什麼勞什子國家大事,只要自己開心快活就好。”
“哪有你想的那麼簡單,這世上之事都是入坑容易出來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