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五十菩提葉 >第七十四章:拈花散作人間客
    一陣似煙花般的絢爛在五十外綻放開來,五十內的人紛紛擡起頭望向天空,雖不是黑夜可那光亮遮蓋住了白日光芒。於那耀眼之中緩緩走出一人,身着紫衣長袍華服,舉手投足風度翩翩。可再看他披落身後的長髮未束冠,又是一派狼狽模樣。

    他站在五十門口手中拎着一把滴血長劍,擡眸望向了踱步到門口的潯,他一邊嘴角揚起輕聲道“妹妹。”隨着這一聲妹妹潯落了淚,他向前邁出一步可她卻膽怯的向後退一步慌了神。

    阮紅菱站在潯身後側頭仔仔細細打量這位,劍眉星目面容俊朗,眼波流轉之間和潯無比相似,不同的是他比潯常年冰冷的目光多幾分柔和。

    這樣丰神俊朗的男子讓阮紅菱看來是要比慕容還要強上幾分,或者說兩個人根本也無法比較。他屬於那種雖是周身透露着生人勿近的氣息卻帶着幾分溫情,慕容是渾身攜帶者肅殺,同你多講幾句話也不見得關係會比和陌生人要好。

    潯望着他腦子裏只有零星片段,他坐在她面前教她品茶,拉着她的手帶她去看千里外的雪景,還有他拿着劍抗爭卻落得個殘魂缺魄的下場。她警戒的握緊了人骨傘,他明明魂魄殘缺破碎怎麼會現在完好無損的站在她面前

    沂拖着身軀一步步靠近她,潯伸出了人骨傘對準了他聲音顫抖“別過來。”

    阮紅菱低頭瞧見他的手腕有一圈縫補痕跡,像是一隻手斷了再被縫上一般,再仔細看沂臉色紅潤一點也沒有鬼魂蒼白麪色,可紅潤像是抹上去的胭脂紅。這般完美像人的鬼魂就像是被人完美的拼接而出,挑不出一點毛病。潯在見到沂的那一刻就亂了分寸,完全沒有注意到鬼魂本身的異樣,阮紅菱出聲提醒“他是拼湊的鬼魂。”身體是其他鬼魂的,頭是沂的。

    此話一出潯心驚察覺不對,再看向沂他粲然一笑伴隨着刺眼的光亮消散,她呆立在原地眼睜睜看着兄長的殘魂消散,一切就像是對她的報復。

    “寶寶那裏出了事情你和我去當鋪”

    她從未這樣急迫的想要趕到一個地方,肉身白廟子之後不過是冢中枯骨,可殘破的鬼魂纔是可以保存住的,她有的就只是兄長殘魂的頭部和手部,她倍加謹慎的存在了寶寶那裏。她希望這個不是她兄長的殘魂,她更加希望這只是一個別人捏造出來的假象可如果不是寶寶主動拿出根本不會又任何人和鬼能從當鋪裏面拿出東西,如今兄長出現在這裏說明她寧願寶寶被迫也不願寶寶背叛她。

    當鋪所在的那條街充斥着血腥味,無數鬼魂遊蕩嘔吼,潯冷着臉向前邁出一步就有一隻鬼魂向她襲來。她伸手迅速握住了鬼魂的脖頸“當鋪裏面可還有主人”

    “沒”

    她閤眼問“那他去了哪裏”

    “不不知道。”鬼魂話音剛落她便掐斷了他的脖子讓他魂飛魄散,她喃喃道“無用。”一句無用後擡眸雙眼湛藍盯着對面飄蕩着的衆多鬼魂“滾開。”這之後再沒有鬼魂趕擋住她的路。

    一隻腳踏入當鋪就感受到了地面上的粘稠,她半蹲下來從腳下的地板看向櫃檯,櫃檯上趴着一位人類,手腕有深深的咬痕,鮮血從櫃檯一直流淌到門口。她的身邊站着自己的鬼魂,她捂着嘴望着自己的屍體無聲哭泣。

    潯與她對視看了她死前之事,她推開門的一剎那一個小孩子撲了過來死死咬住她的手腕不啃松嘴,直到她眼前黑了一片失血過多而死。

    “寶寶”她話語中萬般無奈又無可奈何,他怎麼突破了她做的結界又怎麼再次傷了人

    她不言語再次蹲下身將地上散落的一個番茄汁瓶扶起放好,一次一次重複着這個動作,她不明白很多事情,爲什麼寶寶要這麼做爲什麼寶寶要背叛她爲什麼

    阮紅菱被幾乎已經空的櫃子吸引了注意力,她走過去伸手觸碰半開的盒子,那一瞬間她感受到了,這裏竟然是趙文璽的記憶,他又什麼時候將自己的記憶典當到了這裏

    這當鋪幾乎空空如也,那來的沂就是兄長殘破的鬼魂不知是誰送到了她的面前,不知,不知。這一次,丟的徹徹底底,再也沒有了兄長。

    她扶起了所有的瓶子踉蹌向前幾步,阮紅菱扶住她不知應該如何開口。她甩開阮紅菱的手望着天空悲愴問道“我生前究竟犯了哪些罪纔會如此來懲罰我”

    她每邁出一步就像是走在刀刃上,割的她生不如死,她不想要這幅不死之身,腐爛也總比行屍走肉好的多。她低頭看着自己的手心嘲諷笑着流淚,手心之中出現了一個圓形潰爛之處,每當她絕望之時,她的肉身便保不住。可肉身爛了還有靈魂,她始終沒辦法和正常人一樣生死輪迴。

    阮紅菱喚住向前低頭走的潯“擡頭。”

    她擡起頭望着街盡頭,慕容手握鳴鴻刀周身多處傷口向她走來,走到她面前之時收起刀,他慌張的將手上的血擦在衣服上手足無措的像個孩子低聲說着“南潯,不哭。”他第一次這樣失去以往的冷靜自若,又好笑又可憐。

    “慕容”

    他伸出手,手心裏跳躍着一小團像是小火焰的東西,隱隱約約是一隻手的形狀,她含着的所有的淚一下就都流了下來。她向前邁克一小步撲到了他的懷中,她緊緊抱住他什麼都不想,壓抑了千年的不甘、委屈、隱忍一瞬間爆發出來。

    他來的晚了終究是沒攔住黑衣人將沂的殘魂放出,他用盡了一身力氣才得以保存住他的一隻手儘管無用,但是也留給了她一點點慰藉。

    “南潯,別再試探我,在這世上我絕對不會害你”

    她腦海裏又出現了那幅畫面,他一身白衣與她目光相接,那顆心加速跳動就像是恨不得跳到他的胸膛裏,她現在跳動着的這顆心臟就是他。

    佛前有花,名優曇華,一千年生芽,一千年出苞,一千年開花,彈指即謝,霎那芳華。她不知她的一千年究竟是生芽、開花還是凋謝,她想要的連她自己都不知道,究竟應該執着些什麼她真的學不會去愛,連愛自己都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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