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最後一個巴掌，夏初年骨節分明的手，握過手術刀的手，這會兒發出了清脆的響聲，還有最後一個巴掌。
耳邊有了雨聲，還有車子衝過水窪的聲音，甚至在她倒在地上時小腹的墜疼感到現在還很清晰的感覺。
以及，她踹在自己身上的那一腳。
夏初年突然加大了手中的力道，扯着鍾情起身撞到了一邊的牆上，膝蓋擡起用力的撞在了她的小腹上。
那一下，遠遠看着的蘇陽都不忍心看的將腦袋轉到了一邊去，這一下下去，蘇陽都懷疑鍾情是不是被她給弄死了。
鍾情疼到臉部扭曲，雙手緊緊地捂着自己的肚子。
“疼嗎？”夏初年扯着鍾情的頭髮強迫她面對自己，“你的顧臨哥正看着呢，可是他沒有救你的打算，人疼，還是心疼呢？”
“顧總，顧總，夏醫生繼續下去會把人打死的。”柔姐終於反應了過來，急忙開口說道。
顧臨始終揹着手站着，好似完全沒有聽到柔姐的話。
但是這話夏初年聽到了，所以她慢慢的放開了鍾情，看着她癱在地上蜷縮着身子大口的呼吸。
顧臨過去伸手握住了她緊繃的手腕，卻沒有想到這最後一巴掌落在了他的臉上。
蘇陽難得瞪大了他的雙眼，裏面滿是不可思議。
總裁，總裁被打了？
顧臨順着力道微微歪了一下自己的腦袋，依舊不置一詞。
“最後一巴掌，還給你比較好。”夏初年也因爲這一巴掌倒退了一步，好不容易纔穩住了自己的身子，“然後，我們兩個就兩清了，誰也不欠誰了。”
夏初年一字一字，字字抽筋剝骨，要把一個深愛的人從自己的骨子裏完全的剝離出去，原來，是這麼痛的一件事。
可是他們比誰都知道，鍾情只是其中一個導火索，他們之間的問題一開始就出在他們自己的身上。
“不欠？”顧臨開口，說出了進來的第三句話。
“就算我欠你了，這三年，我卑微的還不夠嗎？”夏初年說着，就連笑都開始變了味道，“你恨我怨我我都可以理解，但是顧臨，你縱容她傷我的時候，我到底是你的妻子，還是你的仇人？”
他可以傷她，卻唯獨不該縱容了別人。
“是仇人對嗎？”夏初年低聲回答了自己問的問題，“我本來以爲，只要我留在你身邊，只要時間久了，我們就能回到過去的樣子，所以她做什麼我都可以不在乎，我在乎的，永遠都只有你的態度。”
夏初年說着，垂眸看着地面，低低的笑着，笑聲有些遠，有些飄。
“所以，顧臨……”夏初年擡起了頭，發紅的眼眶收回了不多的淚珠，“你舒服了嗎？我現在的樣子你看着舒服了嗎？”
顧臨繃緊了身子，一直盯着夏初年，只是眼角的肌肉抽筋了一下。
“一無所有的夏初年，你滿意了嗎？”夏初年一步步逼近了顧臨，“名聲沒了，工作沒了，孩子沒了，家沒了，這些，足夠還顧總一個名聲了嗎？”
房間除了深淺不一的呼吸聲，還有夏初年低低的笑聲。
陽光從窗口照了進來，刺了夏初年的眼。
夏初年離開的時候撞了一下顧臨的肩膀，顧臨穩如泰山，始終沒有動一下。
滿意了嗎？
身後腳步聲越來越遠，顧臨手背之上浮現出一條又一條的青筋。
【顧臨，你縱容她傷我的時候，我到底是你的妻子，還是你的仇人？】
顧臨目光落在了地上的鐘情身上，鍾情好像是忍過了那陣子疼痛，一把握住了顧臨的褲子，“顧臨哥，顧臨哥……”
顧臨垂眸看向了鍾情，她的臉早就腫的不成樣子了，只是這會兒還有作爲一個演員的本能。
“顧臨哥，我真的沒有，你信我，你信我。”鍾情臉腫着，說話有些大舌頭，但是仔細聽還是可以聽出她在說什麼的。
蘇陽站在顧臨身後，對着柔姐使了一下眼色，讓她在顧臨發火之前趕緊把這個還不知道輕重的女人帶走。
柔姐瞬間就接收到了信號，過去扶住了鍾情，“情情，我先送你去醫院，我……”
“我還去什麼醫院？我出去等着讓那些人罵我嗎？”鍾情突然揮開了柔姐的手，好不容易站了起來還踉蹌了幾下身子，“顧臨哥，顧臨哥，那些話都是她胡說的，我沒有，我沒有做過，我……”
顧臨抽回了自己的手，看向鍾情的眼神多了幾分冰冷。
顧臨沒開口，轉身便要離開。
“顧臨哥。”鍾情突然開口叫道，“顧臨哥，你知道的，你都知道的對不對？可是那不是你默許的嗎？我做的一切都是你默許的不是嗎？”
鍾情的聲音帶着歇斯底里，還有因爲疼痛帶來的破音。
蘇陽暗自甩了一個白眼過去，這女人腦子真的是被驢踢了嗎？
就算是真的被默許的，這個時候也不要說出來好嗎？
“她夏初年到底哪裏好？不知羞恥的人是她，我到底哪裏比不過她，爲什麼你的眼裏從來都只有她。”鍾情越是說着，聲音越是破碎，“我爲你做的還不夠嗎？”
鍾情哭着鬧着，可是顧臨還是離開了。
柔姐看着跌坐在地上的女人，也沒有過去將人扶起來。
蘇陽緊忙轉身跟了出去，到了樓下早就沒有了夏初年的影子，顧臨上車之後便一直看着外面，蘇陽不知道他在看什麼，但是可以確定的是，他心情不是很好。
顧臨沒說去什麼地方，但是蘇陽知道，和司機說了地點之後車裏便徹底的安靜了下來。
【你縱容她傷我的時候……】
夏初年的這句話就好像是一記響亮的巴掌，活生生的打在了他自欺欺人的臉上。
夏初年早就知道鍾情敢這麼做是因爲自己的縱容，所以她忍着。
他在等夏初年低頭，所以他等着。
蘇陽在前面接了一個電話，接完之後臉色微微一變，回頭看向了顧臨，“總裁，三少去公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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