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沉靜的睡着,面色恬淡,彷彿已經脫離了這個世界。
別墅內燈火通明,虞娜卻點了支蠟燭。
墨色的匕首在燭火的吞噬下逐漸燒的赤紅,美麗而怪異的圖案在火影中似顯非顯。
女人精緻的面容在燭影下半明半暗,沒有一點表情,似乎正在發愣,不知道想着什麼。
良久,她起身,手中握着燒製通紅的匕首走至牀前坐下。
她垂眸,面色沉靜的望着牀上昏迷着的女人,思緒萬千。
“如果沒有你如果沒有你該多好”
她輕輕的說着,纖細的指撫摸着女子清豔的容顏,苦笑着。
“莫以染,我好恨你”
虞娜暗沉的眸子裏劃過痛苦、不甘等多種情緒。
“你體會過這種明明恨着一個人,卻又不得不必須要去守護她的感覺嗎你一定沒有體驗過,你太任性了對於厭惡的事物,你從來都不會在其身上浪費半秒鐘的時間。”
女人一個人自顧自的說着,手中拿着失去高溫而又漸漸恢復成墨色的匕首,卻良久沒有刺下去。
她只是一個勁兒的說着,彷彿在拖延時間,在等待着什麼。
又好像,她根本沒有打算動手傷人。
她只是太痛苦了,做出這樣一副假象出來,好讓自己心裏稍微的好受一些。
“砰”的一聲巨響。
緊閉的房門被人由外向內猛的一腳踹開。
巨大的歐式落地窗外,清朗的月色泉水溪流般傾瀉鋪陳下來,照在門口男人冷峻嚴肅的俊容上。
男人身材高大,穿着墨青色的襯衫,凌厲的眉眼微微張揚的上挑,肅穆的讓人如墜冰窖。
面色帶着些病態的蒼白,卻不虛弱。
他望着屋內的情景,沒有任何表情,長腿大跨,邁着沉穩的步伐,向牀邊直直走去。
虞娜見到來人,眉眼間溢出了喜悅,脣角微微一牽,但似乎又想起了什麼,那微微的一點笑容迅速的就消散了。
性感的紅脣微啓,聲音依舊喜悅。
“少主”
虞娜的話未說完,那廂墨青色襯衫的男人已經走到了面前。
高大的身影在女子身上投下一片暗影。
男人二話不說,高高的揚起手,猛的就扇了女人一巴掌,直把女人從牀上打落到地面。
匕首“哐當”一聲落在地面上,清脆的一聲響。
男人的力道很大,耳邊翁嗡嗡的,虞娜的手緊緊捂着被打腫的左臉,咬着脣,強忍住淚水不掉下來。
心中是無以復加的酸楚難過。
“誰給你的膽子自作主張”
男人聲音陰冷冷的,比窗外清冷的月色還要寒上幾分。
話落的同時轉身,俯身將牀上的女子半扶起身拉進懷裏溫柔的抱着,他望着虞娜時,陰冷的眸色卻幾乎要殺人。
嗜血的眸光瞥向地上的虞娜,怒斥:“你對她做了什麼”
虞娜緊緊咬着脣,顫抖着回答道:“回少主,只是讓莫小姐暫時昏睡的藥,對身體並沒有傷害。”
“諒你也沒這膽子”
男人冷冷的望着虞娜。
“少主是景墨文,他追過來了。”
被稱作少主的男人聞言,面不改色,溫柔着力道替懷中女子將額前的落髮撩至耳後,淡漠着聲音道:“那又如何”
虞娜一驚,猛然擡頭,望着那個面色蒼白的男人,道:“可是少主,難道您真的想看見他們二人成婚嗎之前莫小姐懷孕,卻意外流產”
“別做多餘的事。”
男人打斷了女人的話,依舊沒什麼反應,只目光溫柔的望着懷中女子:“染染,在等我一些時日我們走”
話落,抱着女子轉身離開。
虞娜一個人孤伶伶的癱跪坐在原地,神色悽苦。
是啊,說過了,早早的就說過了。
他不喜歡看自己笑,因爲他說,自己笑起來,就不像她了
小時候認爲流血了就是很嚴重的事,不管疼不疼,先哭了再說。直到長大後才發覺,其實流淚比流血更疼。
女人的眼淚順着被打腫的臉滑落,跟嘴角的血混在一起,凝結成一種妖豔的暗紅色色澤。
爲了他,她離開國土,只是爲了他心中的那個女人。
樓下傳來跑車啓動離去的聲音,別墅內再次陷入了寂靜。
虞娜咬着牙,從地上爬了起來。
走至牀前,將放着毒蛇的那個小鐵盒子拿了出來。
她聽着蛇“嘶嘶嘶”的聲音,神色平靜下來。
“我只有你了”
她輕輕的說着。
話音剛落,手機卻響了起來。
纖細的指劃了接聽,淡淡的“喂”了一聲。
“姐姐,你的胃不好,不要老是出去喫飯,要養。晚上喫蘿蔔燉牛腩哦,我燜了五個鐘頭,還有荷蘭豆炒”
“阿卿,我今晚不回去喫飯。”
聽着少年清朗中又帶着些喜悅的聲音,虞娜微微蹙眉,冷淡的說道。
電話那頭的少年聞言,煲湯的手一頓,眸中劃過失落,卻很快又笑着說道:“哦那你要玩的開心啊。”
虞娜“嗯”了一聲,掛斷了電話。
她不希望再有人打擾她,將手機關了機,整個人無力的倒在了身後的大牀上。
她的脣邊掛着一抹譏誚的笑。
呵呵,莫以染,她不能對你動手,你在乎的弟弟卻主動送上了門,這算不算是現世報呢
善惡終有報,天道好輪迴,不信擡頭看,蒼天饒過誰。
這句話說的一點兒沒錯。
笑着笑着,女人的眼角滑下一行苦澀的淚水。
今年的冬天似乎來的格外的早,才十一月份,屋外就飛揚起了雪花。
明明昨天還是晴空萬里,今天卻突然變了天。
莫卿舉着手機,電話裏是冷漠的“嘟嘟嘟”的聲音,心中彷彿空了一塊似得。
良久,少年放下了手機。
他望着桌上的胃藥,以及鍋里正在咕嚕咕嚕冒着白氣的鯽魚湯,面色清寡。
走至陽臺,少年穿着單薄的白t恤跟淺灰色的居家長褲,軟軟的黑髮貼着蒼白的額頭,幾乎遮住了眼睛。
站在冰冷冷的屋外,少年卻一點察覺不到寒冷似得,像個精雕玉琢的菩薩。
這會兒不過下午,距離漫長的夜晚還有一段時間,他又該做什麼
細小的雪花落在少年的黑髮上,先是融化,後來,薄薄的積了一層。
手機叮叮響了兩下,少年有些欣喜的打開微信,卻發現是崔黎姬。
眸色微沉,嘆了口氣,還是點開了崔黎姬發過來的語音消息。
“阿卿,今天是阿真的生日,往年的這個時候都是我陪着他過,今天我我有點事,很重要的事,陪不了他了。我知道你們平日裏不對盤,但是,可不可以請你,過去看看他就當是,幫我一個忙好嗎”
少女的聲音不復往日的囂張清朗,有些微啞,像是剛剛哭過一樣。
少年的手微顫,苦澀又釋然的笑了。
這個世上,又有誰是真正無憂無慮
世人皆苦世人皆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