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墨文、陳鬱、顧修、齊和、景墨真、崔黎姬、喬原裏、花泉、江橙。
除夕之夜,團圓之夜,到底是怎樣的一個人竟能將這麼多人集齊在一起。
莫以染看了眼江橙看見自己後急忙往身後藏的手機,心中清明瞭幾分,終是沒有多說什麼。
廊道里的衆人見到了莫以染後,他們或凝重或喜悅的面容忽而全都變得怪異起來。
莫以染站在原地,望着半開的病房中男人擔憂的側顏,腳步像是突然間灌了鉛一樣,怎麼都再邁不動半步。
女子的面色忽而蒼白,脣上失了血色。
醫院廊道里慘白的白熾燈一照,使得女子看起來更加的瘮人。
“嫂子。”
陳鬱有些擔憂的走過來喚了一聲,莫以染回過神來,衝陳鬱露出一個笑容來,卻是那般的蒼白而無力。
“染姐姐。”
崔黎姬看着莫以染的模樣於心不忍,有些擔憂的走過來牽住了莫以染的手。
“染姐姐你一定要控制好脾氣,不管發生什麼事,等睡一覺,第二天腦子清醒的時候再做決定,千萬不要衝動。是你教我的,人在夜間是疲憊的,不清醒的,不要隨隨便便的就因爲被什麼事情刺激了就做出讓自己後悔的決定。”
崔黎姬緊緊的抓着莫以染的手,眉眼真摯。
莫以染點了點頭,“我進去看看。”
話落,在衆人各種各樣的目光中推開了病房門。
景墨文身上只穿着單薄的襯衫馬甲,都是採取了暗紅色,尊貴而神祕。
男人坐在病牀邊,神色有些憔悴,眼眶都是泛紅的。
他向來梳的一絲不苟的頭髮有微微的凌亂,看得出來他出來匆忙,就連個禦寒的外衣都來不及穿上就趕了過來。
景墨文面色沉靜的望着病牀上的女子,眸色帶着傷痛。
莫以染的視線從景墨文的身上移開,望向了安安靜靜躺在病牀上一動不動的女子。
李姜沉。
幾乎是沒有任何猜疑的,只是一看見這張臉,莫以染就猜了出來。
而莫以染,也終於明白,爲什麼景墨文會容忍門外面站着的那個江橙。
兩者的面容,的確是有那麼幾分相似。
就連名字的讀音,也是這般的巧合。
但是如果真的要比較起來,卻又是完全沒有可比之處的。
門外的那位江橙,莫以染可以說是完全不足爲懼。
光是外貌,也不過就是清秀可人,讓人心生憐憫罷了。
莫以染第一次見到江橙的時候,就覺得這個女孩子的面容上缺了點什麼似得。
而如今見到了正主李姜沉,她突然就明白到底缺了什麼。
是韻味,和與生俱來的溫柔。
在這張牀上躺着的女人雖然沉睡着,但是那溫順的眉眼,讓人一看就覺得十分舒服。
她真的長得很美,不是白生煙那種張揚到具有攻擊性的美,也不是莫以染這種冷豔的讓人心生畏懼的美,更加不是向昕薇那種富家小姐矜持的美。
她就像是從遠古卷軸畫中走出來的神祕美人,漆黑的墨發,不尖銳的五官,鼻樑骨上一顆很淺的小痣讓她溫柔中又多了分妖豔。
這張臉,光是此刻面無表情的躺着,就讓人覺得又妖豔又溫柔。
若是清醒着,該是怎樣的動人心魄
莫以染此刻也終於明白,爲什麼這個女子能夠讓這麼多的人牽腸掛肚。
哪怕莫以染一個女子,也生出了一種想要保護她的慾望。
李姜沉的溫柔,是江橙那種矯揉做作所學不到的。
形微似,卻無半分精髓,不可細究。
景墨文似乎是聽到了開門的動靜,頭都沒有擡一下,冷冷開口:“我不是說了,誰也不準進來”
話落,猛的擡頭,卻看見了一臉陰沉的莫以染。
男人愣了一下,一時間竟不知道該作何反應。
“染染”
莫以染跟男人對視,良久才長長嘆了口氣,走過去,道:“有什麼事明天再說吧,今天我陪你一起。”
景墨文黯淡無光的眸子因爲莫以染的這句話忽而又明亮了起來,他起身,一把抱住了莫以染,有些疲憊的將下巴擱在了女子的肩上。
“染染,你真好。”
莫以染輕輕的拍了拍男人的背以示安慰,像是從前任何一次男人安慰她時一樣。
“染染,我們剛纔收到消息,說她醒過來了。所有人匆匆趕了過來,可是她卻又睡過去了。”
“十年了,她還是不肯醒過來”
男人的聲音隱忍着怒火和傷痛,景墨文靠在莫以染的肩膀上,莫以染看不見男人的神情,卻能夠感受到男人在微微的顫抖。
景墨文從來都是強勢的,何曾這般懦弱過
莫以染不明白現在躺在病牀上的這個女子對於景墨文來說到底有何意義,但是莫以染卻知道。
這個女子沉睡了十年,卻依舊讓這羣出了名無情無義的人難以忘懷,並珍重至此,定然有過人之處。
這個女子,到底是如何之人
莫以染望着病牀上虛弱的彷彿隨時都會與世長辭的女子,忽然間想要看看她醒着的模樣。
“景墨文,她會醒過來的,一定會的。”
莫以染從景墨文的懷中離開,目光微沉,清澈中滿是堅定。
景墨文點了點頭,牽着莫以染坐下了。
此時已經十一點半了,巨大的落地窗外,不知是哪家的富貴公子在城中燃放了大量的煙火,火凰一樣沖天而上,“砰”的一聲,炸裂開來,鋪天蓋地的豔麗。
“染染,她叫李姜沉。”
景墨文忽然開口,望向病牀上女子的眸光滿是溫情。
這種溫情,曾不止一次的落在莫以染的身上,此外,莫以染再未見過景墨文用如此目光看過任何一個人。
如今,景墨文當着莫以染回的面,用這種目光望向了這名叫做李姜沉的女子。
隱隱的,心中有了相當沉重的失落感。
心臟像是被掏空了一樣,空空蕩蕩的,她不知道自己此時是何種心情。
有點難過,難過的無以復加。
可是,她卻必須笑。
這個女子是景墨文所珍視的人,她怎能因爲妒忌就心懷怨恨
妒忌妒忌
她莫以染竟然會妒忌真是可笑啊
果然紅塵滾滾,事事弄人。
如果在幾個月前有人告訴莫以染,她會開始在乎一個男人,並且會因爲這個男人的喜怒而對另一個女人心生妒忌,那麼莫以染一定會覺得這個人真是個神經病,然後理都不理掉頭就走。
然而如今,莫以染卻不得不承認,她開始慌了。
如果這個女子醒過來,那麼景墨文,又是不是還會在乎自己呢
她害怕失去景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