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舒瑜回過神來,見莫以染要走,大跨幾步,上前一把拽住了莫以染。
她咬牙切齒的望着莫以染,道:“那個房子是莫家的,你憑什麼拿去賣”
“不賣,你就等着死吧”
莫以染揮開了王舒瑜的手,進了電梯離開了。
“莫以染你別後悔”
王舒瑜衝着電梯裏的莫以染嘶吼,眼神像是要將莫以染扒皮喫肉。
陰狠的、無情的、惡毒的。
她已經積累了太多的怨氣。
這一年年的一直到莫語彤的死亡她才爆發出來,可是她依然在忍耐。
現在,莫以染在逼她往絕路上走。
那她也沒必要再留情。
外面的天色已經微微有些亮了,路上漸漸的有了極少的行人。
醫院附近的街道本就靜謐,再加上這會兒是凌晨,更加淒冷。
霧濛濛的雨低沉沉得下着,莫以染的長禮服已經被濺上了很多的泥濘。
就在昨天晚上,莫以染仍然覺得自己的生活幸福美滿,已經到了人生的頂點。
除了因爲年齡的增長而有的細紋以及明天喫什麼,她根本沒有需要煩心的事情。
可是僅僅幾個小時,王舒瑜的一個電話,就讓莫以染從天堂掉進了泥濘。
王舒瑜有一句話說的極對,莫以染不可能會伸手問景墨文要這麼大一筆錢。
兩千萬啊,不是兩千塊。
平常時候,景墨文會爲莫以染花錢。
隨便的一件衣服、一頓飯,都是上千上萬不帶心疼的,可是這兩者的興致完全不一樣。
千把萬塊的,莫以染自己也拿的出來,是可以禮尚往來的。
景墨文送莫以染一條十萬的禮服,莫以染也可以回贈同等價值的皮鞋或者西裝。
可是這回不一樣,這回牽涉到的,已經是莫以染感到喫力的金錢了。
她不想跟景墨文要錢。
雖然莫以染相信,如果自己問景墨文要錢,那麼這兩千萬在景墨文看來也就是隨隨便便的一件事情,根本不值一提,他會很慷慨的掏錢。
可是莫以染不想欠着景墨文。
那是他掙的錢。
景墨文可以拿這兩千萬去給自己買別墅、投資、開酒莊
不管幹什麼,都是他自己的資產,只要他自己開心就行了。
可是景墨文卻絕對沒有義務掏出這錢來替莫以染的後媽還債
莫以染穿着高跟鞋的腳疼的厲害,像是要爆炸了一樣。
她有些失魂落魄的走着,整個人都很疲憊、無力。
事實上,剛纔在王舒瑜面前表現得十分彪悍十分厲害的樣子,好像無所畏懼。
可是莫以染在內心深處還是感到很絕望。
剛纔威脅王舒瑜的那些話,莫以染並不會實施。
因爲哪怕將王舒瑜抽筋斷骨,事情還是解決不了。
頂多,能夠抑制這個女人再生事。
夾着雨絲的風冷嗖嗖的吹在莫以染的臉上。
她的妝容不再精緻,已經有些暈了,但是底子在那裏,依舊是美的。
她撐着傘,面無表情的走着,像個幽靈。
莫以染覺得,自己不應該這樣的。
她是個很理智的人,哪怕遇到這種事情,但是至少沒有到絕望的地步,她現在應該做的是叫個車,然後回家,敷個面膜泡個熱水澡,喫個早飯然後補覺。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像個被強了的十幾歲單純處女一樣在大街上飄蕩,說不定前面出現條河就可以傷春悲秋的感慨一番就可以跳下去了。
她不應該這樣的。
可是莫以染明明心裏清楚自己應該怎麼做,可是她還是不想那麼做。
冷風吹在臉上,讓她身處劣境中,她纔會讓自己清醒過來,自己的生活其實並沒有一帆風順。
莫以染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她在路邊看見了一家早餐店。
就是很小的,一碗麪只要十幾塊錢就可以喫到非常飽的那種早餐店。
莫以染已經很多年沒有進過這種小店面了。
她摸着平坦的腹部。
很緊緻。
那是她常年自律才擁有的。
莫以染看着手上的創口貼,是她趁着景墨文不住校又將包紮給解掉了。
依舊隱隱作痛。
莫以染抿着脣,走進了那家早餐店。
莫以染很少吃麪,偶爾喫一回也需要三位數。
所以莫以染一直覺得現在的面簡直喪心病狂。
她喫的不是面,是金子。
所以,當莫以染看着樸素的小店面裏掛在牆上那個巨大的菜牌的時候,她都想哭了。
多年來的自律瞬間分崩離析。
她點了很多的東西。
鍋貼、煎餃、小餛飩、鴨血粉絲、雞蛋麪、生煎
莫以染幾乎把能點的都點了一變。
滿滿的一大桌子。
小混沌裏面她加了很多辣椒醋。
她一邊喫一邊哭。
辣的難過。
這家店的店老闆是一對四五十歲的夫婦,這時候看見這個奇怪的漂亮女人,覺得不可思議。
這麼小的身板,點這麼多肯定喫不完。
爲什麼還要浪費這個錢呢
他們一輩子都在爲了生活而省喫儉用,理解不了富貴人的生活。
但是他們卻也是一直勤勤懇懇,從來沒有仇過富。
他們只是單純的覺得,這個漂亮女人真奇怪。
到底是什麼樣的事情,能夠讓她哭成這個樣子呢
他們當年喫完了上頓沒下頓的時候也沒有這麼哭過。
他們不懂,有喫有穿有錢,到底還有什麼可難過的呢
值得讓這個年輕的、風華正茂的姑娘哭的像是死了媽。
不會真有親人逝世了吧
這個點店裏並沒有人,一對夫婦已經準備好了所有的早點,隨時備戰着早高峯。
所以現在很閒,閒的去打量着這個漂亮女人,並且各種瞎猜這個女人到底怎麼了。
一對夫婦正在胡思亂想,卻突然聽到身後有車輛停下來的聲音。
他們以爲是又來客人了,轉頭,卻看見了一輛黑色的車停在了店門前。
雖然他們不認得這是什麼牌子的車,但是他們分的出優劣,這輛車一看就不便宜。
片刻,司機下車給後座的人打開了車門。
男人身材高大,西裝革履,一張英俊的面容上沒有一點表情。
在凌晨嗖嗖的冷風中,清冷的像一尊雕塑。
店老闆正想說什麼,那男人卻忽然對着兩個人搖了搖頭。
一對夫婦示意,點了點頭,表示理解。
心中多少有些明白是什麼情況了。
富貴太太跟老公吵架了,現在老公找出來了。
莫以染仍在流着眼淚喫餛飩,因爲淚水而朦朧了眼簾。
忽而,正低頭喝湯的她察覺到對面坐了個人。
莫以染擦乾了眼淚,擡頭望向對面的人,眼淚卻落得更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