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生煙將原定的行程延後,調成了跟莫以染一樣的。
成年人的相逢往往都是可遇不可求。
如此都能碰到一起,實在是太難得不過。
所以,乾脆酒店也直接改去了莫以染那兒。
白天的時候晴空萬里,夜裏卻忽然下起了雨。
淅淅瀝瀝的秋雨宛如受了欺負後柔婉少女的淚水,落個不止,沒個停歇。
夜已經很深了、很涼了。
酒店裏靜悄悄的。
一個穿着黑色裙子,披着一件寬鬆杏色西裝外套的長髮女人踩着高跟鞋在酒店的廊道中行走。
她剛出了電梯,手上還提着一些喫食。
她的步伐很慢、很輕,時而緩,偶而又疾。
這不是她往日裏的風格。
往日裏,她總是走的又快又穩。
很有氣質。
像是模特。
而此時,她卻放慢了步伐,像是在等待着什麼、尋找着什麼
忽而,在走過一個分叉口時,她走出去了幾步,突然,她的腳步頓了頓,然後向後一退,停留了兩三秒。
似是確定了什麼,然後腳步一轉,向着剛纔相反的那個廊道走過去。
步伐明顯的比剛纔快了、穩了。
準備上t臺的樣子。
“你用這種方式把我叫出來,是腦子有病還是成了心的就想刺激我”
女子停住了步伐,在距離男人還有不到兩米的地方站定,衝着男人高大的背影冷冷的說道。
這裏是廊道的盡頭,有一個很別緻的露天陽臺。
不是很大,但是很精緻。
供一些客人在這裏抽菸。
原本趴在陽臺欄杆上的男人聞聲,緩緩的轉過了身。
一張很英俊的老外面孔。
但是,莫以染並不認識。
那男人疑惑着面容,衝着莫以染用毛利語說了些什麼,大概是詢問莫以染是誰之類,反正莫以染聽不懂。
見認錯了人,莫以染站在原地一時間有些尷尬。
用英文說認錯人了,然後又道了歉便趕緊離開了。
一邊往前走一邊又有些惱羞成怒。
該死的,難不成是她太多疑了還是理解錯了
正低頭懊惱着,轉彎時卻迎面撞上了一個人。
莫以染擡頭,正欲道歉,卻在看見了那人的面容時猛的瞪大了眼睛。
“你唔”
莫以染剛說了一個字,面前的人就臉色一變,猛的擡手捂住了以染的嘴,然後一把將身材嬌小消瘦的莫以染拉進懷裏,連拖帶拽的就往另一條沒人的廊道里帶。
景墨文醒過來的時候,他的身旁又沒有人。
空蕩蕩的。
冰冷冷的。
沒有溫度。
看來離開已經有一段時間了。
他皺了皺眉。
“染染”
漆黑的房間裏,並沒有人迴應他。
景墨文半坐起了身,伸手揉了揉太陽穴。
他的頭有點疼。
今天十點半的時候他就睡了,而且睡得很沉,因爲晚上四個人一起喫飯的時候,莫以染跟白生煙喝開了,說他鄉遇故知,實在是一大喜事,就拼了命的互相灌酒。
景墨文其實酒量並沒有多好,他並不是很喜歡酒這玩意兒。
所以被莫以染灌了幾杯後就有點暈暈乎乎的,然後就迷迷糊糊的回了房間,再然後他感覺到莫以染用溫熱的溼毛巾耐心的替自己擦額頭,擦身體,然後他覺得很安心,再然後就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
景墨文總感覺有什麼地方不太對勁,但是他並沒有多想。
拿起手機看了看時間,已經十二點半了。
如果說上回莫以染是因爲白天睡多了,晚上睡不着才起牀,那麼景墨文可以理解。
但是這回是爲什麼
白天她跟白生煙瞎玩了一天,晚上又是各種喝酒,而且這才幾點啊
按道理說根本沒理由起牀。
如果是起夜,那也應該在酒店房間裏。
可是照現在的情況看來,莫以染很明顯的不在房間裏。
不會是去隔壁找白生煙了吧
景墨文有些不耐煩的掀開被子下牀。
真是太不讓人省心了
景墨文理了理衣服,然後開門出去,走到了隔壁房間門口按門鈴。
雖然大晚上的按門鈴實在乾的不是個人事,但是景墨文幾乎就沒幹過人事。
所以他依舊肆無忌憚的按着門鈴。
也不知道是因爲門鈴聲音太小了還是怎麼着,房間裏半天沒動靜。
景墨文不耐煩了,直接動手敲門。
“開門”
他冷冷的吼道。
像一隻隱忍住怒火的美洲黑豹。
“咔嚓”一聲。
門開了。
面前的房門還是緊閉着的,是隔壁受不了聲音,有意見了。
是一個三四十歲的中年胖男人,看着不是歐洲人,果然,那中年男人操着一口川普就罵起來了:“大晚上不睡覺耍啥子哦找抽”
語氣態度裏一點沒有他鄉遇祖國同胞的欣喜。
大概是因爲景墨文是個男人。
如果換成是莫以染站在這裏,那麼這個男人大概就會義薄雲天的過來幫忙,直接大力一腳踹開門。
景墨文沒有多說話,只是冷冷的掃了一眼那中年胖男人,眼神像是一根淬毒的利箭,分分鐘就能讓你肝膽俱裂、魂歸九天。
而且是永世不得超生的那種。
中年男人被看的莫名一抖,連迷迷糊糊的睡意都沒了。
他撇了撇嘴,小聲嘀咕了幾句,然後就蔫蔫的關上了房門。
很輕很輕,生怕把景墨文這頭暴怒中的雄獅給惹怒了似得。
然後,景墨文繼續敲房門。
這回門倒是很快就開了。
“景墨文你大晚上的發什麼神經不就灌了你幾杯酒嗎睡覺去啊你,告你擾民啊”
白生煙穿着睡袍,打着哈欠罵罵咧咧。
“染染呢”
景墨文懶得搭理白生煙,開門見山的問。
“你去你牀上找啊,來我這裏找老婆,你這人真奇怪。”
白生煙不耐煩了,一邊說一邊揮手趕人:“趕緊走趕緊走,別打擾老孃睡覺,明天還要早起看日出喫早飯呢”
“我管你看早飯還是喫太陽,你確定染染沒有在你這”
景墨文皺着眉。
也不管白生煙了,推開她就往屋裏走。
“不是,景墨文你這人有沒有素質啊你”
白生煙被推了一把,本就因爲被吵醒而火氣頗大的她更氣了。
一邊怒吼一邊又覺得哪裏不對勁。
“景墨文你說誰喫太陽呢”
景墨文照舊沒搭理她,邁着大步往前走。
“餵你這是私闖民呃,私闖我的臥室我告你啊”
白生煙趕緊去追景墨文,但是,景墨文卻在到了她房間門口的時候猛的停下了腳步。
隨後,男人緩緩的轉過了身,臉上的笑容陰冷的像是十二月的寒風。
刺骨、凜冽。
徹骨的陰寒。
“白生煙,你長點心吧。枕邊人都沒了,你還能悠然自得的睡得跟死狗一樣”
男人一聲冷笑,帶着嘲諷。
也不知道是在嘲諷白生煙,還是在自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