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就能守護世界了嗎
然而如今的我突然發現,曾按照自己方式成功保護世界的我,卻連身爲反派的你,我親愛的師弟都認不出來。
雄鷹國中央情報局首席特工,“戮鷹”戴蒙遺言。
凌晨一點,被葉闌心奪走黑風衣的林書文雙手插兜,一邊嗅着面罩裏不妙的薰衣草香,一邊緩步從山路上走下。
在他的背上,血鱗劍有節奏地散發着豔麗的紅霧,在腦海中呢喃的夢話時不時爆出虎狼之詞。
在鮮血的風波之後,準確說是鼻血的風波之後,葉闌心還是從他的懷中離開,他也沒有選擇與她進行進一步的親暱之舉。
如今的他們不僅無名無份,更是分別身負着不同的使命。他要扮演好“匕”的身份,而她要繼續配合自己的姐姐進行肅清戰爭。
雖然舉止親暱,但二人都清楚這已經是目前能達到的極限。
林書文心中的芥蒂與不信任剛剛消除,葉闌心的責任和倔強讓她只能欺騙自己。
這一系列用力過猛的舉止都是建立在她欺騙自己的前提下,她一直都在告訴自己,幾乎無時無刻都在告訴自己:要把計劃,要把責任和目的放在首位。
自己只是在利用他的感情來達成目的。
保住性命,完成“引力”,查明神州國的“保險”,保住“影殺”
她要每時每刻告訴自己沒有把私情放在這些之前,自己的一切都是在“演戲”,都是爲了更好的完成任務。
也正因爲是“演戲”,她才能徹底地放開自己。
因爲,是“演戲”。
他們二人可以像如今這般暫時放下相擁私語,若時間允許,葉闌心甚至想順水推舟地把自己給他。
可是她畏縮了,在看到那個紅着臉的大男孩時,在看到他溫柔堅毅的面龐時,她用手指伸向他的脣,然後被滿溢而出的罪惡感阻隔了彼此的肌膚。
以戲掩情,卻入戲太深,死抓着“演員”的身份,終是,辨清了“虛幻”,欺騙了“真實”。
她還是逃出了他的懷抱,而他,也沒有重新拉住她的手。
最後兩人道了聲別,葉闌心站在石凳上,親手給林書文戴上了“匕”的面罩,遙望着他走向石梯,抓着風衣的手緊了又松,終於還是將它留了下來。
在她的身旁,沉寂了許久的梔子顯現出身形,用虛幻的身體抱住了晃神的女兒。
幾分鐘後,葉闌心喚來了在石桌下方影子待命的彼岸
,緊攏着風衣的衣襟,從另一側下了山崖。
石梯上,悠閒下山的“匕”平復着思緒。雖然芥蒂與不信任已經在他的心中接近於無,但要是讓他恢復到以前對葉闌心死心蹋地的時刻還需要些時間。
如今時局未穩,身爲男人來講,責任和家庭應該放在感情之前,爲了自己那兩幫家人的安好,他現在必須要查明那個“保險”的本體和位置,以及
殺死現在正倚靠在門框上的男人。
“你的身上有股好聞的香味呢,“匕”先生。”
戴蒙枯槁的臉上正綻放着柔和的笑容,青紫的左臉頰反射着寒光,給他虛僞的笑容增添了一份陰寒。
戴蒙
“匕”凝視着這個在殘月眼中見過數次的男人,右太陽穴上正在隱隱作痛,那是他曾經差點被鱷魚男殺死的傷口。
“您是哪位,這麼晚了,爲何要到這裏該不會是二小姐的人吧”
語調平和,在極度的興奮下,“匕”的身體開始趨於平靜,他保持着雙手插兜的姿態,直接走近了戴蒙。
“如果爲了勝利我會肯定您的猜測,不過爲了以後長遠的相處,我還是自報家門比較好,我是大小姐蘭茹欣的手下,“戮鷹”戴蒙。”
“我聽說過,你在我們內部名單上也是排得上號的,畢竟能把這個俗稱傭兵地獄的神州國攪個天翻地覆,如果我是天主教徒的話,我就會向您大呼神之子了。”
這裏的“我們”指的是國際傭兵組織,戴蒙在二十年前撤離時就以國際傭兵的身份保持着行動,國別是雄鷹國,代號也是“戮鷹”。
“客套話雖然好聽但是沒用,我今晚來這裏的目的呢,就是想和您派幾句話,如果順利呢,我們就可以做個朋友,如果不順利呢,我們就是敵人。”
戴蒙轉着手底下的木椅靠背,兩個散發着殺氣的身影出現在了他的身後。
“有意思,這大小姐明明輸了,卻還派你來這邊搞事情,我怎麼突然對我的僱主“影殺”失望了呢”
“如果早知道“匕”先生好女色的話,我們或許就不會這麼劍拔弩張了,您說對嗎”
“匕”下意識地嗅了下面罩裏逐漸變淡的薰衣草香,眼神微眯。
“所以,你想要什麼”
“情報,和人。”
戴蒙放下了手中的木椅,看向了左邊的景區辦公室。
“我家的那個丫頭很壞,什麼事都不會跟我這個老頭子說,所以,我只能拖着我這副老骨頭,親自來替她辦點事。”
戴蒙從後背上拔出一把擁有鋸齒的紅黑色長劍,猙獰的大血槽裏還殘留着一絲幹黑的血
跡。
“我是個習武之人,師門以劍爲主,可憐我師傅在教了我之後就閉門清修,現在繼承她衣鉢的只有我和我的小師弟了。”
戴蒙右手反握住長劍,話語中充滿了嘆息和輕佻。
“我小師弟“林書文”的傷直到今天才好轉,身爲師兄的我,也才能得空,來這裏替他出口氣。”
面罩下的牙齒已經被“匕”磨得直響,滔天的殺意被他濃縮在體內,喚醒了熟睡的血鱗劍。
吾主
“但我謙虛又仁慈,對待後輩與後起之秀十分大度,只要你願意將你保護這些人的祕密和原因告訴我,再將他們交付我們處”
“這,不符合規矩吧”
“匕”強忍着滿腔的怒火與殺意,他現在不能出手殺戴蒙,現在還不到對他出手的時機,一旦他死了,他手下和他相關聯的那些間諜內鬼們會直接斷絕了線索,葉闌心和蘭茹欣姐妹十多年的計劃也會宣告失敗。
他不能衝動,他必須忍
“規矩是給人定的,而你,並不是人。”
“上一個這麼說我的人,已經被螞蟻啃完了。怎麼真以爲自己,是小說裏的戰神”
此時的“燕”爲了不暴露選擇躲在車裏保護“脂”,她同時也能通過耳機聽到這邊的對話。
所有“獬豸”小隊的人都能聽到這邊的對話,戴蒙並沒有發動自己的能力。
吾主,吾輩想撕了他。
“很遺憾,我們的談話並不怎麼順理呢”
戴蒙突然持劍前衝,須彌之間,被黑紅的長劍就出現在了“匕”的側頸外。
“噗呲。”
異化的龍爪握住了戴蒙揮過來劍刃,堅硬的鱗甲與滲血的血肉死死地卡住劍身。“匕”歪過頭,用看待死人的目光凝視着戴蒙。
“就這”
“咔吧。”
滔天的紅黑霧氣從“匕”的身後爆發,他虹膜猩紅,握住長劍的龍爪猛地發力,直接將其握斷
戴蒙眼神一凝,直接握着斷掉的佩劍向後跳去,重新與“匕”拉開了距離。
“看來我們是一路人啊,如果是我小師弟的話,他剛纔就已經天真的拔劍和我拼劍法了。”
長劍上的血紅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淡去,戴蒙手裏的長劍竟如同活物一般重新“長”出了斷掉的半截劍身
“如果你的底牌只是這些在我手裏亂竄的“吸鐵石”,那我真的會考慮那麼謹慎地對你值當不值當。”
紅霧裹挾着黑紅的碎末從“匕”攤開的手掌中飄散,在他的對面,戴蒙默默地將劍收回到自己的後背上。
“用我師傅的話說,要善待每一次的勝負,善待每一次的輝劍。因爲劍揮出去就會得到後果,這個後果將最終,由你和對手雙方承擔。”
戴蒙微笑着向“匕”鞠了一個躬,隨後直接和身後的手下坐上了車。
“匕”下意識地向上前阻止,然而下一秒,他突然毫無徵兆地倒在了地上。戴蒙的笑聲從吉普車上傳來,紅霧從血鱗劍上瀰漫開來,吹散了吉普車後輪潑到“匕”腦袋上的塵土。
十秒後,咬緊牙關的“匕”掙扎着操動了失去知覺的雙腿,如同從“鬼壓牀”狀態上甦醒的人一樣重新站了起來。
戴蒙的吉普車已經伴隨着煙塵消失在峽谷的山路上,“匕”撫摸着自己的雙腿,在倒地前的一瞬間,他突然無法操動自己的雙腿,彷彿它們還沒從睡眠狀態中甦醒,任由他怎麼下意識操動都只能逐漸恢復一點點的知覺。
就像是,被無形的力量隔斷了意識與身體的鏈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