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式文書下來之前，還有勞德然，幫忙處理一下徵兵與基本訓練的事情……”鄒靖卻不打算浪費時間，直接就把劉韜拉了壯丁。
“力所能及，韜自當盡全力。”劉韜正好也還要再等三天，於是就應允了下來。
此時徵兵的公榜，已經送到涿郡各大縣城，在城牆附近張貼起來。算算時間，大概也就是這兩天，陸續就會有應徵的百姓過來。時間而徵兵的時間，大概在十天左右。
問題是，劉韜約定在三天後桃園結義，最多不超過五天，就要開始出征。張世平和蘇雙已經滯留涿縣十多天，實在是想要早點回去。
是以告別了鄒靖，劉韜不得不回到營帳之中，把一些基本的練兵知識，用蔡侯紙寫下來，雖然憑着記憶裏的學識，仔細斟酌了字詞，但編寫出來的這練兵之法，還是有種不文不白，不倫不類的感覺。
“粲山，幫我潤色一下怎麼樣？”劉韜不得不找到盧琰，讓他幫忙。
“這是你總結出來的練兵之法？”盧琰掃了掃，第一眼大概就是鄙夷，這不文不白的遣詞用句，居然是出自師兄之手，以前求學時沒好好聽課嗎？可細看之後，卻慢慢沉了進去。
這年頭兵法韜略都是禁書，《漢律》明令禁止買賣出售。或許那些百年世家，或者將門會有留存，反正不出售流通就好，同時還以此作爲藉口，拒絕別人借閱。
盧家自從盧植在洛陽爲官，那也算是有了世家的底子。只要他這一代再努力努力，涿郡盧家必然會成爲真正的世家。可就算是現在的盧家，也沒有兵法韜略留存。
可想而知，這篇《練兵概要》多麼重要，他只是看了一遍，之前在軍中許多不明白的地方，都似乎豁然開朗起來。不文不白也有好處，那就是直奔主題，沒有那種語焉不詳，或者需要自己去揣測的地方。
“兄長，這空出來的部分，是故意的？”看完了一遍，盧琰這才指着空白處問道。
“哦，是的……”劉韜點頭，“停頓的地方空一個字，一句說完，我用空心小圓來表示。最近我也在思考，若是所有的書本都能有不同的符號，來標註其句讀，那麼以後平民或者寒門若要讀書，豈非也能輕鬆一些……”
“兄長這想法不錯，就是很容易得罪人。”盧琰卻不太贊成這樣。
“我知道，所以我纔要找你來潤色啊！”劉韜當即回道，整個人都變得意興闌珊起來。
沒穿越前不懂，就算節約竹簡也不該連標點符號都沒有。穿越後明白了，這是世家或者文人這個圈子，默認的規矩。說穿了，無非是爲了方便世家大族，掌控最終解釋權。
一個世家算下來，子弟不知道多少，可各地官位纔多少？更別說，時不時冒出一個朱和盧植這樣的存在，自然要想辦法，限制寒門進入這個圈子。
壟斷書本姑且不說，壟斷知識的解釋權纔要命。‘治經’更是他們最喜歡做的，就說一本《春秋經》，就有《公羊春秋》、《穀梁春秋》、《春秋左傳》和《呂氏春秋》……
通過治經，來主張自己的治國思想和理念，然後狠狠刷一波名望。若四書五經都寫得淺顯易懂，那還怎麼‘治經’？以後，估計大家都沒得玩了！
這玩意全文其實就一萬八千字，濃縮的都是精華，精華這玩意太高端，又沒有句讀，劉韜看了半天連看明白都做不到，更別說要在這個基礎上水字數。
讓他佩服的還是《春秋左傳》的作者左丘明，傳聞是秦時小說家，具體他也不知道那麼清楚。只是看這貨把一萬八千字的《春秋經》，擴充到將近二十萬字……
也是從那個時候開始，他知道，自己混文壇估計是死路一條，文學這條路實在和他不搭。乖乖走武勳發家，然後依靠治理地方的實績升遷才比較穩妥。
總之，在世家大族壟斷文化，以及文學最終解釋權的背景下，沒有足夠的影響力，標點符號還是別弄出來，免得引戰。
“嗯，這個大概什麼時候需要？”盧琰聞言，當即也放心了下來。
“最好明天，最遲不超過三天！”劉韜想了想，“對了，潤色完畢，這個原件分發下去，給大家看看！”
“真的可以嗎？”盧琰聞言一愣，別人求一本書千難萬難，劉韜這邊居然還主動給？
“都是自家兄弟，你們厲害也就是我厲害！”劉韜笑道，他纔不想專門去練兵。
“好的，我這就去潤色！”盧琰鄭重把這稿子收好，然後轉身去忙了起來。路上偶然遇到簡雍，想了想，把他也拉了過去幫忙。
後者原本還莫名其妙，看到文稿之後，頓時不淡定，直接點頭應允。
“這年代的文士，對知識的渴望程度，還真是厲害。”劉韜感慨，來自現代從小就接受義務教育，甚至還有些不情不願的他，估計很難明白他們的心情。
原因大概能明白，無非整天粗茶淡飯，突然一頓紅燒肉沖天而降，自然興奮無比。他卻相當於整天大魚大肉，自然不介意拿出一些和別人分享，或者巴不得別人分去一些，實在是膩的難受。
盧琰和簡雍也是爆發出十二分的精神和熱情，謀殺了不知道多少紙張，一整晚幾乎都沒有休息，最後定稿完畢。把劉韜這寫得手痛的一萬字，縮短到兩千字。
“兩千字？”劉韜聽到的時候都嚇了一跳，接過來看了一眼，對，就是那個味道！和幾個月前看《春秋經》一樣，能讓人直接看睡覺的程度！
好在他還記得自己寫過什麼，細看之下，好歹能看出些影子。若換了別人來寫，交給他來閱覽，那就真的是要命了！
“我們兩個才藝不佳，實在沒辦法做到更好。”盧琰這夥還感慨不夠精簡，關鍵是，簡雍居然也在旁邊點了點頭，一副感慨的樣子。
“不不不，我是說你們做得已經夠好的……其他人的份呢？”劉韜連忙換了個話題。
“已經把原稿交給他們抄錄，比起這個，他們似乎更喜歡原稿。”盧琰隨口說道，語氣之中多少有些嘲諷的意味：一羣不學無術的傢伙。
“哦哦……那我就拿去，交給鄒靖。”劉韜木然點了點頭，其實他也更喜歡原稿。
剛走了兩步，想起了什麼，回頭朝着不遠處的張飛喊道：“對了，今天陸續有新兵到，益德，你也過來幫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