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植的軍令已經正式下達,劉韜也不廢話,把一干下屬都召集過來。

    這段時間盧琰都在收集地方輿圖,早已把下曲陽的情況摸透,如何打,自然是由他先出面,講解下曲陽的地形情況。

    “下曲陽,距離毋極縣東南三十二里,若要南下,首先繞不開的便是滹(hu)沱河,河寬三百四十餘丈,搭設浮橋,讓大軍過河,就需要一天以上。關鍵誰也不保證,賊人是否會半渡而擊……就算過河,在進入下曲陽縣範圍,還有一條河橫在我們面前,那是漳水的支流,河寬沒有滹沱河那麼寬,不過也是天然的護城河。”盧琰指了指輿圖,主要是指了指上面的兩條河。

    滹沱河姑且不說,下曲陽卻是在漳水拐彎處,換言之北城門和東城門,差不多都被這條河保護着。想要攻城,那麼只能考慮西門和南門。

    “最大的問題在於,下曲陽南部,是太行山脈餘脈的山地,偌大的山林分部在這片區域上,不保證上面是否有賊人的山寨。也就是說,我們從西門,尤其是南門攻打下曲陽的時候,可能打着打着,後方會突然出現一支賊人的部隊,在後方發動攻擊。”盧琰給了大家一段時間思考之後,繼續解釋道。

    下曲陽這個位置真的很巧,在漳水支流難免,正北面就靠着漳水,東西南三面還好,不過東西兩面,受到河流走向的影響,幾百人還好,幾千人根本擺放不開。南面倒是可以,奈何南面背後不到十里的地方,便是偌大的山林。

    爲了避免被賊人的箭矢和飛石擊中,大軍營地至少也要遠離下曲陽三到四里。這個距離距離後方的山林,也就五六裏的距離。

    “要渡兩次河……”一衆將領想起之前易水的情況,渡河真的很麻煩,要架設浮橋,然後還要一點點的移動。軍中大部分的士卒都不擅長游泳,甚至不會游泳,真的掉到河裏,只能希望河流不太湍急。

    漳水支流姑且不說,既然是支流,那麼水流應該不會很湍急,這意味着架設浮橋之後,士卒在上面行走應該還算穩固。

    滹沱河卻是大河,三百四十餘丈(約八百米),河流也比較湍急,浮橋搖搖晃晃的,一個不好掉下去,危險性還是很大的。

    “爲了穩妥……滹沱河這邊,至少也要分成兩天來渡河,穩妥爲上!”簡雍提議。

    “我們的敵人,他們知道我們南下,會給我們兩天的時間渡河?”張飛反對這個意見。

    “我的意思是。”簡雍搖了搖頭,“用一天準備浮橋,然後第二天再渡河。”

    一般的浮橋,大概就是用幾艘漁船串聯起來,然後下錨,在這個基礎上鋪上木板製作成浮橋。爲了能夠最大限度的減重,士卒們過河的時候,要幫忙帶一些物資過去。

    否則運輸物資的板車走到浮橋,估計直接就能沉下去。

    “難道就沒有一條,直接通往彼岸的橋樑?”關羽覺得直接找橋還快點。

    “原本有一座……”盧琰倒是知道一些,“不過偵騎得知,幾天前被賊人破壞了。”

    說到底,就是不希望他們能夠那麼順利能夠渡河。反正他們也沒打算北上,索性把橋樑給破壞掉,加大渡河的難度。

    “情況其實很不樂觀……”盧琰指了指地圖,主要是滹沱河和漳水中間這片區域,“這裏分佈有三十多個寨子,就是我們從盧奴前往安喜縣時,遇到的那種寨子。”

    “高升原本是張寶的副將,他佈置營寨的手法,便是學自張寶。如今張寶鎮守下曲陽,自然也是會用這一手的。”對此劉韜卻不意外。

    不僅僅是河對岸,估計在下曲陽周圍也有不少這樣的寨子。畢竟靠近山林,伐木建造營寨實在太容易了。某種意義上來說,似乎也證明,那片山脈裏,肯定有賊人的據點。

    戰前廟算,這是劉韜提議的,目的是讓大家在討論的時候,增加一些見識,能多動一下腦子。戰敗要總結,哪裏做得不夠好,同時一些低級的錯誤,下次就不要再犯。

    他知道自己麾下,都是一羣半路出家的將領,他們就沒有學過兵法韜略,看得最多的,基本上就是他那本《練兵概要》和《尉繚子》的那三篇殘卷。讓他一個個教,他也沒有這個文化,只能讓他們在戰爭之中自行成長起來。

    “架設浮橋之後,刀盾兵和弓弩兵必須要第一時間渡河,輕裝過去。”盧琰提出建議。

    “物資可以多往來幾次,但陣地必須要安全,否則的話敵人一個衝擊,過去的只有幾百人,這樣就會非常被動。”簡雍也贊成這個提議。

    到了這裏,僅僅是如何‘渡過滹沱河’這點。後續如何與那些營寨鬥智鬥勇,如何渡過漳水,如何搶佔有利地形,如何應對南北的夾擊,他們差點就要開始繼續討論下去。

    “停停停!”劉韜連忙攔住他們,“戰場的局勢千變萬化,當前我們只需要考慮,如何安全渡河,站穩跟腳,然後如何擊破對方的營寨,並且安排渡過漳水這些,扣除軍師之外,都不要再去思考,而軍師也僅僅思考到這個地步就好!”

    衆人這才反應過來,現在考慮再多,到時候情況出現變化,反而會手足無措。

    “如果只是渡河和站穩腳跟的話,問題倒是不大嘛!”張飛當即應了句。

    “對對對……”其他人也差不多是這個意思,僅僅渡河,並且站穩腳跟,這難度不大。

    “凡是都是先後順序,同時也是從易到難。考慮戰術戰略,以一步爲準,最多領先半步,若領先一步,便有紙上談兵的嫌疑,希望大家明白。”劉韜鄭重的說道。

    “喏!”衆人點頭,這次廟算,幾乎所有軍官都有收穫,而且收穫匪淺。

    “另外!”劉韜隨即補充,“打仗講究疾攻慢打,這是戰爭的兩種形態。我們目前是緩慢推進,所以可以步步爲營,小心爲上。若是迅速攻打某處,務必要把敵人大個措手不及,則需要隨時推算出下一步,講究的是大膽假設,小心行事,遇到危險,要有急智,能化險爲夷……做到這一步的,才能算一個合格的將領。”

    “兄長,按照這個說法,估計我們這輩子都沒辦法獨立領兵了……”張飛埋怨。

    “你們纔多少歲?”劉韜笑罵,“二十多歲就自暴自棄,別人都說‘活到老學到老’。除非你們不想當將軍,這個直接和我說一聲就好,相當將軍的,就給我好好多學多看多做!”

    “是……”張飛憋屈的回了句,關羽和其他人,卻是一副沉思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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