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點心塞，主要是聽到她自我介紹時更是如此。未亡人，意味着是寡婦，衛蔡琰，衛在前，表示夫家姓衛。
這玩意可是跟一輩子的，就算再嫁，比如嫁給他，那麼也無非是‘劉衛蔡琰’。
漢代不歧視改嫁，甚至提倡改嫁。嫁過人的女子，也很受歡迎，尤其生育過的那種。當然，不排除某些，喜歡少婦的類型。
劉韜看了看那羣正在看書的將軍，很不巧，曹操不在，當然孫堅也沒在這裏。
這兩個都是老鳥，或者已經被人告知，避開了擁擠的時間段。畢竟能來看書的時間，是有限制的，能儘快挑到自己喜歡的書來看，這纔是最重要的。
劉韜有三天的時間，這個沒什麼，關羽張飛這樣只有一天的，真的會很浪費。
這些想法，在劉韜腦海裏面，也僅僅是兩三秒鐘的事情。表面上，卻是微笑着行了一禮，說道“原來是蔡家才女，難怪可以過來幫忙校書，失敬，失敬。”
難怪會敵視公羊儒，她父親蔡邕，就是治左氏春秋的。而且還是最早，給左氏春秋，註釋出‘春秋正義’的，後來由杜預完善，孔穎達最終註釋修訂。
在春秋正義出現以前，左氏春秋被公羊派和穀梁派批判最多的，就是‘空乏無物’。比起帶有本派學說和理念的《公羊春秋》與《穀梁春秋》，《左氏春秋》更像一本小說。
雖然更有趣，傳播力度更高，但缺乏核心理念及學術論調。
如今卻依靠原本就強大的傳播力度，比其他兩個學派多得多的門人，硬生生把其他兩門學說打壓不說，還創造出自己的核心理念和學術論調……人多果然纔是最厲害的。
“蔡家才女，那只是坊間謬讚，我不過是個區區未亡人罷了。”蔡琰聞言卻沒有半點高興，只是嘆了口氣，沒打算談論下去。
蔡琰的態度突然轉變，劉韜也很奇怪。好在如今智力高，大概明白了，估計她把自己當成了追求者……而且看她美目之間，那種厭煩的感覺，怕最近這類人還不少。
“是我孟浪了，畢竟我們第一次見面……”劉韜當即道歉，“恩師常言，蔡伯喈乃當時稍有的經學大家，對春秋的見解頗爲獨到。我年幼在恩師身邊求學，也是耳濡目染。”
“哦，不知道將軍師從何人？”蔡琰見說到自己父親，頓時有些好奇起來。
“恩師乃冀州牧，高陵侯盧植。”劉韜說完，順便自我介紹，“忘記自我介紹，我乃羽林中郎將劉韜，表字德然。”
“原來是盧師高徒，失敬。”蔡琰聞言，語氣終於沒有那麼多疏遠感。沒有稱呼爵位和官職，僅僅是以師稱呼，可見才女眼中，官職和爵位，遠遠沒有才華更重要。
劉韜也是立刻意識到這點，大概明白，應該怎麼和她溝通。
“只是我想不明白……”蔡琰看向劉韜，“既然是盧師高足，爲何會推崇《公羊》？”
“哈哈……”劉韜聞言倒不以爲然，“有何好奇怪的？師父領進門，修行在個人。荀子也是儒家子弟，而李斯還是荀子的弟子……”
李斯更不必說，法家的代表人物，很多人抨擊荀子，用的就是其門人李斯作爲例子。
“以荀子和李斯自詡，劉中郎將實在讓人匪夷所思。”蔡琰緩緩說道，語氣少不得又變得疏遠了一些。荀子是儒家的異類，李斯更是焚書坑儒的提議者。
雖然不是士族，但從小在父親身邊，蔡琰也自詡爲儒家弟子。對兩人，自然沒有好感。
“比喻罷了，《春秋》也有好幾個學派，可見並非老師教什麼，我們就必須要怎麼做。青出於藍，而勝於藍，連這個都做不到，那麼學文豈非越來越狹隘？”劉韜解釋。
“青出於藍，而勝於藍？”蔡琰斟酌這兩句，有點意思，卻不知出處。
“出自《荀子·勸學》篇，若有興趣，不妨看看。”劉韜笑道，隨即也不浪費時間，把《公羊》第二卷拿好，過去翻閱。
因爲荀子是儒家異類，父親不推崇，蔡琰自然也不喜歡，不喜歡，當然也沒看。如今聞言卻是一愣，看向劉韜，卻多了幾分疑惑。
盧植也算經學大師，對春秋的見解不比父親差。不過嚴格來說，他卻不治春秋，而是治《尚書》和《禮記》，主要作品便是《尚書章句》、《三禮解詁》。
所以他的弟子，未必會治《春秋》，這個可以預料得到。只是居然推崇公羊和荀子，就有種歪門邪道的感覺……
話雖如此，蔡琰的確是被劉韜挑起了一點點對荀子的興趣。尤其‘青出於藍，而勝於藍’這句話，意境真的很好。
下意識，居然來到《荀子》這邊，找出《勸學》篇，翻看了起來。一字一句斟酌之間，彷彿發現了一個新世界一般，一時間居然沉了進去不可自拔。
當她看完，放下手中《勸學》篇之後，劉韜已經看完第二卷公羊。把書放回來的時候，見狀上前說道“看來你很喜歡？”
“也就是看看，批判一下……”蔡琰矢口否認。
“對，批判，必須要好好批判。”劉韜笑道，看來不管古代還是現代，都一樣，“多看看，最好部看完，否則怎麼有立場去批判它？”
“我……我看就是了！”蔡琰感覺劉韜在嘲諷她，有些羞憤，直接頂了回去。
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人，不粗鄙但能讓人火冒三丈，說文雅又一副痞子的樣子。從出生到現在，她見過粗鄙的武夫，也見過文雅的君子，卻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痞子。
對，他就是一個痞子文士！
自己這算是撩妹子了麼？劉韜看她那樣子，不由得在心裏暗道。本來只是推薦幾本書讓她看看，最多看看能不能傳教成功，看來卻在她心裏留下濃厚的一筆。
當然，或許是負面的，不過偉大的戀愛大師桂馬曾經說過女性的情感，在特殊的條件下，是可以直接反轉過來的。嚴重的憎惡，也會在一個契機下，成爲濃厚的愛戀。
至少，這也是一個不錯的開始……可話說回來，自己沒有故意在撩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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