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先祖可是真正的忠義之人，結果到了你這裏，居然犯上作亂……嘖嘖嘖，若是你先祖泉下有知，不知有何感想。”劉韜調侃道。
眼看馬騰的神色有些黯然，索性坐在他的面前，繼續詢問：“那麼，你爲什麼會犯上作亂，說來聽聽，如何？反正，現在你也做不了別的事情……”
“也罷……”馬騰原本也是憋了一肚子的話，不吐不快。
經過他講述，劉韜，以及其他衆人才知事情經過：
自馬援之孫馬康捲入竇憲案被殺，從此這一脈就徹底失勢。馬康的曾孫馬平（演義爲馬肅），原本也爲族人馬續引薦，擔任蘭幹縣尉，奈何最後還是丟官免職。
馬騰出生就處於一種貧寒的狀態，不得不從彰山砍伐木材，去城裏出售來維持生計。也因爲長得好，能打，慢慢在民間也有一定名望。
去年六月，北宮伯玉造反，涼州刺史耿鄙徵召勇士討賊，當時馬騰就入伍。後征戰有功，先是提升爲軍司馬，後來再調任偏將軍。
偏偏今年一月，耿鄙被部下，隴西太守李參（表字相如）殺死。而李相如也起兵響應叛軍，當時馬騰嚴格來說是在他的麾下，於是也被裹挾，加入到叛軍隊伍中。
其實他加入還有一個目的，那就是找機會，殺死李相如，爲耿鄙報仇！
“兄長，這個馬騰有點意思！”張飛聞言饒有興致的看向馬騰，一開始還有些看不起這個叛賊，尤其這廝先祖還是那個馬援。後來知道緣由，覺得此人，倒也算是重情重義。
“只是你選擇加入叛軍，雖然顧全了你個人的情義，但作爲叛賊，你首先失去了大義。同時你先祖原本忠於朝廷，你身爲後裔居然反傷叛亂，是爲不忠。”劉韜感慨。
“馬某自然清楚這些。”馬騰神色有些複雜，“殺死李參之後，我打算退隱，只是韓遂找到了我，告訴我既然已經加入反賊，那麼就算隱居，朝廷也會追究。
同時他告訴我，我們是去洛陽清君側，朝廷有十常侍禍亂朝廷，才導致如今百姓民不聊生，大漢危如累卵。只要能清君側，那麼自然能還朝廷一個清明。”
“哈哈，這韓遂還真是會說，怕是他的目的，是想當下一個王莽吧？”郭嘉聞言大笑。
“霍光什麼下場，大家都清楚。當王莽還能有二三十年江山可以坐，爲什麼不做？”劉韜反問，“都是要死，當然痛快過再死。死了之後，哪還管他洪水滔天……”
“主公所言極是！”郭嘉點頭附和，而且覺得這‘我死活，哪管它洪水滔天’的比喻真的非常恰當。然而最大的問題是，王莽不是自然去死，而是死於亂軍之中的。
不過距離被殺，在位足足十五年，也不枉當了一次皇帝！
“然而最大的問題在於……”劉韜看向馬騰，“你也應該不傻，難道還聽不出韓遂這番話，只是一個藉口？還是說，你已經沒什麼顧慮，所以可以放心一搏。不管是匡扶社稷，還是馬革裹屍，都是你追求的結果？”
甚至他思考過，如果真的能夠清君側，這個時候韓遂若是露出本來面目，他不介意將其斬殺，然後把首級獻給陛下。至於自己，就交給陛下發落便是。
“你們先出去吧……我和他聊聊……”劉韜看他那樣子，朝着衆人示意。其實主要是避開孫堅，這貨也跟着一起進來，有些話，不適合給他知道。
衆人見狀，還有些擔心，最後張飛表示他會留下，劉韜沒有阻止，大家這才離開。
“馬騰，我且問你，你是漢臣，還是反賊？”劉韜緩緩問道。
“以前沒得選，馬某隻想當漢臣！”馬騰回道，他身爲馬援後裔，自然想光宗耀祖，復興馬康這一脈。如果還有什麼目標，那自然是希望看到大漢繁榮昌盛，百姓安軍樂業。
畢竟他已經不是孤家寡人，長子馬超已經十一；次子馬休九歲，三子馬鐵七歲，四子馬行四歲，尚有一個幼子馬翎去年剛剛出生。
馬超就在軍中，和另外一個部下龐德，當時見他危險，就要上來救援，只是他先一步選擇投降，於是雙雙被俘。
過程有些曲折，那就是兩人曾經試着反抗，被趕來的呂布和張飛強勢鎮壓，說到底兩人都還太年輕……話說回來，呂布和張飛其實不是一樣還很年輕嗎？！
馬鐵和馬休，以及幼子馬翎在茂陵老家，這纔是他無所顧忌的原因。問題是老四馬行，應該還在叛軍之中，也不知道是否安然無恙，韓遂是否能幫忙照顧。
其實身爲馬援之後，馬騰沒多少選擇，參加叛亂還能說是清君側，若是自立爲王，或者投入某個諸侯麾下，幫助對方稱帝，那都行不通。
他本身比較看重這個，至於他之後，馬超這個出身在羣雄割據，羣雄逐鹿年代的少年，會有別的想法，那也不是他可以干涉的。
但是，馬騰，馬壽成，必須是漢臣，這個是絕對不容許改變的！
“目前朝中的確有奸佞，但到底是誰現在說這些沒什麼意義。”劉韜感慨，“洛陽已經成爲好幾方勢力，爭權奪勢的戰場。陛下算一個，士族算一個，軍方算一個，門閥算一個或者多個。十常侍是陛下的人，但本身也有屬於自己的私心……”
劉韜簡單把洛陽的形勢告訴馬騰，或許是消息閉塞，又或者很多東西以前沒有思考過的關係，馬騰一開始是蒙圈的，後來才慢慢恍然，然後覺得苦惱。
他甚至沒有想到，這次湟中義從胡叛亂，居然有可能是人爲蓄意造成。不過朝廷裏面，的確有人與韓遂聯絡，提供情報，爲此叛軍獲得一系列的勝利，甚至避開好幾次追剿。
而叛亂的目的，就是把事情鬧大，然後把陛下的目光都吸引到這上面，從而方便他們在洛陽從容佈局。
如果是這樣，那麼他能順利清君側的可能性幾乎爲零，一開始他就搞錯了敵人，甚至成爲了敵人的幫兇。
一時間整個人的神色都黯然下來，就如同一個失去了理想的鹹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