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語氣並不熱情,有一種被打擾之後刻意壓抑的不悅。
這是她的地盤,她沒有必要極力掩飾自己不歡迎他的到來。
她話一問完,一直站在厲北潯身旁的小繡球就從爸爸伸手拉出厲雲錦的手,“哥哥,來,你說你尿不出來,我們找到姐姐了,希望她可以幫你哦!”
穿着一身美國隊長logo睡衣的厲雲錦被拉得十分尷尬,夾緊着雙腿,憋着尿的臉更紅了……
時晴難以置信:“……尿不出來?”
“有心理陰影了。我問過心理醫生了,醫生建議立刻送到你這裏來,你陪他尿尿。”厲北潯不管她同意不同意,已經拎着兩個小孩直接進門。
十平米的小屋裏頓時格外擁擠。
“時小姐,”他已經把厲雲錦的手遞過來了,“他尿完了,我們就走。”
語氣,不容拒絕。
“……”
軟乎乎的小手一下子黏過來,時晴全身一繃。
厲雲錦見她不動,已經快炸了,“我要尿尿!好難受……快一點啊!!!”
時晴一下子也顧不了別的了,只能把他往外帶。
鐵皮屋外面搭了一個小洗手間,雖然簡陋,但被時晴收拾得很乾淨。
小太子進去的時候,還是嫌棄地看了一眼那個半新不舊的普通馬桶,“有加熱功能嗎?”
“……”
時晴掃了一眼他扭在一起的兩條腿,搖了搖頭。
“那總可以沖洗吧?我喜歡上完廁所之後洗一下。”
“……也沒有。”
“那有——”
“沒有什麼特殊的功能,它就是一個普通馬桶而已,”時晴打斷了小傢伙的話,“但它是你目前唯一的選擇。”
“……”
一張白嫩的小臉漲得都快要紅炸了。
厲雲錦拉下自己的褲子,捂着小丁丁,“都是你害的。”
語氣,明顯軟了不少,而且還透着一股難以再掩飾的委屈。
時晴原以爲他要犟很久才肯尿尿,沒想到這麼快就妥協了,這語氣讓她也有些莫名地心軟,“對不起,真的。”
的確是她不對,無意間對一個小孩造成了心理陰影。
厲雲錦扁了扁嘴,“你轉過頭去,不準看我。我確定你真的不會一下子看到我尿尿,我纔可以尿出來。”
“嗯。”時晴很配合地轉身。
“你再往外走,邊走邊唱歌,你越走越遠,我就好了。”
厲雲錦提出要求。
“……還要唱歌?”時晴覺得這要求已經超出了她的能力範圍。
“嗯,隨你唱吧。”
“……”
時晴的唱歌能力還停留在學生時代水平。
“不行啊?可我尿不出來啊……”厲雲錦快哭了,“從我家裏到你這裏,憋了好久好久了,我真的快不行了……”
“……行吧。”
時晴只想快點把這三個人送走,她轉身,往外走。
沒什麼曲子好選,好在今晚月明風清,天空裏綴着幾粒星子,她走了幾步,清了清嗓子才小聲開口,“一閃一閃亮晶晶,滿天都是小星星……”
夜風吹過天台,把歌聲吹得更加細碎,飄散四方。
洗手間那邊,終於傳來的馬桶沖水聲。
時晴這才從天台的一角折回,等小太子從裏面出來,才重新拉開屋門。
轉頭看進去,就看到了站在自己小屋中間的男人。
他安安靜靜地站在她的小牀前,姿態挺拔如松,睡袍領口半敞,露出雅緻流暢的鎖骨,側臉被燈光映得深邃立體,可看向牀上小繡球的眼神,分明又是溫柔的。
厲北潯感受到了門口的動靜,忽然側眸。
四目相對,時晴心跳一滯,趕緊別開眼睛。
他隨意的一束目光都那麼深邃研判,彷彿一眼就能探進人的心尖上去,實在讓人難以招架。
她極度不自在地捏緊了門把,“他尿好了。”
厲北潯把目光從她臉上移開,看向門口的小傢伙,“在外面等。”
“好。”小太子對時晴的小屋子也沒多大興趣。
厲北潯又低頭去抱正在時晴牀上玩耍的女兒,小繡球的睡衣上全是粉粉的小愛心,趴在枕頭上,就像個一棵圓乎乎的多肉植物,格外可愛。
他長臂一伸,有力地把小傢伙撈起來,可小丫頭手裏還帶了個東西,一下子從枕頭下面給扒拉出來了,捏在小手上左右晃盪,“爸爸,這是什麼?!”
時晴一看,眼前頓時一黑——
這小丫頭怎麼把自己放在枕頭下面的胸罩給拉出來了?!
空氣裏,最怕突如其來的安靜。
那白色的胸罩在小丫頭的手上掛着,晃來蕩去,想要忽略都很難。
白得刺眼,還有蕾絲花邊,簡直讓人想死。
時晴此刻真的窘迫到很想去死一死。
厲北潯眉心輕皺,比起時晴,他顯得淡定多了。
只思考了半秒,就薄脣輕啓,對女兒道,“這是耳罩。”
時晴:“???”
“耳罩?”小繡球拿起來,翻來覆去地看了,“遮住耳朵的嗎?”
似乎是爲了讓女兒更相信自己的話,所以他又點了點頭,“是的,因爲有的人唱歌太難聽。”
“……!!!”時晴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產生了錯覺,她覺得厲北潯在說這句話的時候,眼角餘光若有似無地瞟了她的胸口一眼。
這是在嫌棄她唱歌難聽?!
也不看看剛纔是誰強迫她唱歌的?!
“哦,這樣啊……那我可以也買一個同樣的回家嗎?”小繡球拿起來在自己耳多兩邊比了比,一戴上,跟小包子一樣。
時晴:“……”
她有一種挖個坑然後把自己就地掩埋的衝動。
“這一款太厚,放在太陽下暴曬三天都不會幹。不能買。”
面對女兒,厲北潯聲音雖然溫和,但也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嚴。
時晴:“……”
這是在嫌棄她平胸墊海綿?!她的胸纔不小!
她覺得自己還能再從坑裏爬出來,先掐死這個男人再了結自己!
小繡球特別聽話地把胸罩放回原處,“姐姐,你家裏的好東西真多,下次我還來找你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