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排排低矮的沉重的墓碑裏,厲雲繡終於找到了靳南風。
他的照片被放刻在墓碑上,不言苟笑的一張,仍舊英氣逼人。
左右兩邊全都是七八十歲的老人,靳南風一個年輕的生命在這裏顯得格外的讓人惋惜。
厲雲繡的眼眶幾乎是瞬間就紅了。
不管過去多久,那種失去摯愛的痛還是無可避免,如同被人扔進了油鍋,疼的她想尖叫嘶吼。
不知道過了多久多久,她才終於穩住情緒,等到熟悉了心臟上鈍鈍的疼,她緩緩的開口,“南風,我有個消息要告訴你。”
清晨的公墓,只有厲雲繡一個人,她淡淡的聲音瞬間被風捲走,淹沒的無聲無息。
頗有一種肅殺的悲憫氣息。
“我懷孕了。”
厲雲繡艱難的笑了笑,低下頭看着自己的肚子,雖然從外表看,那裏並沒有什麼區別,但是隻有厲雲繡知道,那個融和了她和靳南風骨血的生命正在誕生成長。
暖意從心窩處蔓延,卻又夾雜着絲絲的苦意。
連帶着聲音都變得有些哽咽,“我們馬上就會有第二個孩子了。”
“我打算讓他……和你姓,叫什麼比較好聽呢?”厲雲繡輕輕的靠在墓碑上,閉上了眼睛,“南風……我生琛琛的時候,你就不在,爲什麼這一次,你還是不在……你要是在的話,一定會給寶寶取個很好聽的名字。”
厲雲繡的眼淚一滴滴的從眼角滑落。
沒有人迴應她,所有對靳南風說的話,等來的都是冰涼的晨風。
厲雲繡失魂落魄的離開墓地,她本來要去公司的,可不知道爲什麼,她突然想去靳南風出事的地方看看。
其實在她內心的深處,她仍然懷有着最後一絲希望,他們始終找不到靳南風,連一根手指一根頭髮都沒有發現,是不是說明,靳南風很有可能還沒死。
說不定,他被海水沖走了,然後被什麼人給救了……
任何一種可能都要比現在,她站在這裏,親眼看着靳南風的墓碑要來的仁慈。
清晨的碼頭已經有了來來往往的船隻,呈現出熱鬧的景象。
厲雲繡瞭望遠處的大海,只覺得心臟隱隱抽痛。
這片大海,吞噬了她最重要的人,厲雲繡說不出是什麼心情,只是那種以往的敬畏卻變成了無盡的痛。
放在挎包裏的手機突然震動。
厲雲繡拿出來一看,居然是警察打來的。
“喂。”
“厲小姐,我們抓到了綁架您丈夫的那夥人的同夥,他交代了一些事情,您要過來一趟嗎?”
“好,我馬上就過去。”
任何有關於靳南風的線索,厲雲繡直到今天還是不願意去放棄。
趕到警局的時候,已經有人在等厲雲繡了。
“人是昨天半夜抓到的,口供已經錄的差不多了,我們等這邊的手續辦完,就要把他送去看守所了,厲小姐,你有什麼事情就去問他吧,他現在爭取減刑,一定會把自己知道的全部告訴你,或許,和你先生的還有點關係。”
“嗯,謝謝。”
厲雲繡淡淡的點了點頭,跟着警察走進了審訊室。
裏面正做着一個滿臉橫肉的男人,眼神很是侷促不安。這個男人,厲雲繡曾經在那艘船上見過。
“他叫黑哥,原本就是在逃人員,警察一直都在抓他,沒想到,他居然會跑去給餘溪辦事,餘溪已經瘋了,你想問什麼就問黑哥吧。”
厲雲繡走到黑哥的面前,輕輕的拉開椅子坐了下去。
“你爲什麼要替餘溪做事?”
黑哥面如死灰,“我不想的,她說要對你動手,我當時就拒絕了。我知道你是總統的女兒,動你只有死路一條……可是餘溪手裏有我的把柄,她威脅我要是不幫她,就去警察那裏檢舉我,我是害怕了,所以纔會幫她的。”
黑哥的語氣有些急促,像是在極力的爲自己辯解什麼。
“她原本是想直接殺了你的,可是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在我們快要動手的時候,她突然找到了我們,讓我們不要輕舉妄動,聽她的指揮。後來他讓我去買了一條船,然後從國外偷偷的買了很多的炸藥……還製作了那把鎖……”
厲雲繡的臉色瞬間一白、
拿吧鎖她和靳南風的鎖,已經成爲了她永遠揮之不去的噩夢。
因爲那把鎖,靳南風就那麼把唯一活下去的機會讓給了她。
厲雲繡微微低頭,卻無意間看到黑哥的左褲腿裏空空蕩蕩。
顯然,他的左腳被截肢了。
“你的腳是因爲船爆炸了,所以受傷的嗎?”
“是的。”
“你有見過靳南風嗎?”
“沒有,我當時已經跑出很遠了,我沒有想到爆炸的威力那麼大,隔着那麼遠的距離,還會廢了我的一條腿,可能這就是因果報應吧。”
“你有看到靳南風從船上逃出來了嗎?”
厲雲繡問出最關心的問題。
她一直都想知道,靳南風最終有沒有打開那隻鎖,有沒有可能已經從船上逃下來了。
“我不清楚……”黑哥皺眉,搖頭,“我當時也只顧着逃命了,哪裏還有功夫去管船上人的死活,不過那鎖是我讓人去做的,沒有十分鐘是很難打開的,我想……他應該是沒有逃出來的吧……”
黑哥的回答讓厲雲繡眼前陣陣發黑。
“不過我說的也不一定是對的,畢竟我也沒有看過,我有幾個兄弟,也和靳南風一起失蹤了,也是連屍首都沒找到,說不定他們都逃出來瞭然後被什麼人給救了也說不定。”
是啊,如果事情真的是這樣的話就太好了。
厲雲繡又問了一些其他的問題,然後才起身打算離開。
還是那個給厲雲繡打了電話的警察送她出門。
“對不起啊,沒有幫到你什麼忙。”
“沒關係,原本也沒有什麼太大的期待。”厲雲繡實話實說。
“靳南風的事情真的太讓人惋惜了。”
“嗯,我知道,也許找不到他也算是一個好消息了,也許他真的還活着。”
“這種概率也太低了。如果他還活着,爲什麼不回來找你?這都快三個月了。”
厲雲繡的臉色猛然一白,心臟如同被人狠狠的用拳頭打了一拳,是啊,如果靳南風真的還活着,那爲什麼這麼久了,他還不回來見自己,他明明知道,他消息了那麼久,她該有多傷心,多難過,多害怕。
他不會躲着不來見自己的。
還是說,他受了很嚴重的傷,還沒有恢復?
一時之間,無數的念頭涌上腦袋,堵的她的心臟都快要爆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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