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上來，她就一個人走了。
厲雲錦眼神沉沉，一語不發的上了車。
接下來的一路，兩個人都沒有再說話，車廂裏氣氛沉重壓抑的讓人的肺部都快要爆炸了，就好像突然暗沉下來的天氣，鋪天蓋地，讓人無處可逃。
等到林宛西停下來，整個天都已經黑透了。
他們已經遠離了城市的中心，這一代都是不曾被開發的密林，讓黑色更顯的濃郁，像是古老世紀蔓延在街頭繚繞的散不開的霧氣。
沉重，甚至有些叫人敬畏。
“這就是你說的聖地？”
林宛西往密林的深處走，淡淡的說，“有一次，我不想見蘇子軒，所以就跑到了這裏，聽說這一代曾經有部隊失蹤過，老實說，我當時挺希望我也能在這裏失蹤，雖然結果沒有如常所願，但是卻意外的發現了一處好地方。”
厲雲錦本想問她蘇子軒的事，不過想起上車前的爭吵，又覺得實在是可笑，終究是什麼話也沒說。
跟着林宛西就走了十幾分鍾，前方陡然是一片開闊的平地，沒了高大的樹木的遮擋，就連視野也變得異常開闊。
厲雲錦發現，他們居然不知不覺的走到了這片密林的高處，從這延伸出的懸崖邊看過去，幾乎能把整個城市收入眼底。
漆黑的夜幕裏，亮着零星的燈火，然後不知道從哪裏亮起的火光，映襯着濃煙都看到無比清晰。
又不知道今晚又有多少無辜的人見不到明天的太陽。
厲雲錦和林宛西並肩靜靜的看着遠方。
許久之後，林宛西纔在身後的草地上坐下。
厲雲錦偏過腦袋看了一眼，黑暗中，女人的表情有些模糊，只有一道纖弱的身影，像是隨時會被黑暗吞沒。
他在她的身邊坐下，“也不知道這場戰爭要什麼時候纔會結束。等戰爭結束，我們就能回家了。”
林宛西笑了一聲，“即便是戰爭結束，我也不會回去的。”
回去，就只會被那個家，被那個家裏的人當做玩具和木偶一樣擺弄。
“你想做什麼？”
林宛西將下巴墊在膝蓋上，沉思，“戰爭結束後，我想繼續留在這裏，幫助無家可歸的孩子們建立新的家園，讓他們讀書，長大。”
厲雲錦輕笑。
林宛西皺眉，她的願望有那麼好笑嗎？
“你很看不起我？”
“沒有，這是個很偉大的計劃。”
厲雲錦頓了頓，忽然說，“所以我會留下來幫你。”
“什麼？”林宛西愣住。
他要留下來幫她？
“建立新的家園，是需要錢和資源的，以你一個人的能力，沒有個三五十年根本辦不到的。”
林宛西看向厲雲錦，“都說了讓你不要小看我了。”
“所以你能出的起建造學校的錢嗎？出得起我就不小看你。”厲雲錦哂笑。
林宛西：“……”
“如果你犧牲了，說不定你的賠償金倒是可以建幾間。”
林宛西皺眉，有些不滿，“你說話可以不用那麼惡毒，我會記仇。”
哪有人會直接咒人犧牲的？
“我不會讓你犧牲的。”厲雲錦突然躺了下來，“我好不容易救了你，沒我的命令，你沒資格死。”
“你還真的是霸道。”
林宛西冷冷的嘲諷了一句，往後看他。
見厲雲錦閉着眼睛，她不知道是突然想起了什麼，鬼使神差的問，“你之前，是不是想問，我和蘇子軒是什麼關係？”
倒不如不承認。
可出乎厲雲錦預料的是，林宛西突然站了起來，“不管我和他現在是什麼關係，未來的某一天，我和他都會沒有關係的。”
她不會乖乖的被人當做籌碼，被送給一個醒不來的植物人當妻子。
“宛西，子寧是我們蘇家的長子，他是一定要有後代的，等你嫁進來後，你們就去做試管嬰兒，一定要給子寧生出兒子來。”
“宛西，蘇家家大業大，只要你嫁過去，我們家就有救了，就當是爸爸求求你了……”
“……”
耳邊響起無數道聲音，在黑暗裏化爲了鋒利的爪牙，在林宛西的心臟上撕扯出一道又一道的劃痕。
憑什麼？
他們從未真正的把她當做人看，卻在需要用到她的時候，露出那麼一副虛僞的面孔。
她不是聖人，她不爲別人的人生買單。
回頭見厲雲錦一副半知未解的模樣，林宛西也不知道爲什麼，突然多嘴的解釋了另外加了一句，“還有，我和他不是男女朋友的關係，更不是他的情人。我和他清清白白。”
“知道了。”厲雲錦淡淡的點頭，嘴角卻不知爲何，輕輕的揚起一絲弧度來。
親口聽到她說和蘇子軒之間沒有男女關係，居然成了他來到這裏聽到的，最開心的一件事。
兩個人坐了一個多小時後，擔心蘇子軒隨時會查崗，便打算回去。
然而，按照記憶裏回程的路，走了快一個小時，他們都沒看到厲雲錦的車。
林宛西停了下來，看了看四周，“厲雲錦，我們好像迷路了。”
“你不是經常來這裏嗎？這都能迷路？”厲雲錦轉過頭，咬牙，“……笨蛋。”
只是這句話，叫旁人聽去，一定會聽出無奈和一絲寵溺的味道。
林宛西忙着找回去的路，自然沒有發覺。
她打算去前面，看看是不是因爲自己的疏忽，而判斷錯了方向。
厲雲錦卻拉住她，嚴厲道，“別亂跑，這麼大的森林，萬一要是走散了，我會擔……”厲雲錦頓了一下，繼續說，“我會找不到你的。”
林宛西皺眉，“可是……”
“不許可是。”厲雲錦環顧四周，“我有注意時間，來之前我們用了十五分鐘，如果我們只是搞錯了方向，一定離正確的路不遠，現在天很暗，盲目亂竄只會壞事，等明早天亮再說。”
“那現在我們要做什麼？”
“睡覺。”
厲雲錦說着就脫下身上的衣服，鋪在地上。
“你是認真的？”林宛西皺眉，他們真的要在這裏過夜嗎？
“你要是願意守夜，歡迎。”
厲雲錦做了個輕便的手勢，然後在衣服上躺了下來。
林宛西見他這樣，只能無奈的也躺下，只是她還沒有和一個男人單獨在這種情況下過夜，危險談不上，只是有一種我說不出來的古怪。
但讓她真的就這樣傻站在一旁看着厲雲錦一個晚上很顯然不現實，一番猶豫之後，林宛西還是在厲雲錦左側兩米遠的地方躺下。
不像之前的鬆軟的草地，這一塊的土地無比堅硬，還覆蓋稀奇古怪的植物，硌的林宛西渾身不舒服，就這麼躺了幾分鐘，她就開始翻來覆去了。
“你到底睡不睡？”
黑暗中猛然傳來厲雲錦低沉磁性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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