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沈伯母卻站起來,盯着她,眼底滿是毫不掩飾的恨意。

    “你以爲你這麼做,我就會原諒你嗎?我會一直記得,你欠阿遠的,他是因爲你而死的,如果當初,不是爲了救你,我怎麼可能會失去我唯一的兒子?”說着說着,沈伯母紅了眼眶,竟然落下淚來。

    厲雲笑聞言,瞬間,臉上血色盡失,那些紛亂的記憶,就像是潮水一般,朝她用來。

    是的,當年,沈遠的確是爲了救她,才喪生於車禍。

    那麼多年過去,她始終過不去心裏那道坎。

    一旁的陳凌,見厲雲笑站在原地,眼眶通紅,臉上表情痛苦的模樣,當即便站出來一步,對捂着臉痛哭的沈伯母開口:“您將您兒子的死怪罪於我們小姐身上,您爲什麼沒有想過,當年是您兒子自己願意將這生還的機會留給了我們小姐,如果重來一次,恐怕我們小姐肯定不會願意,讓您的兒子救自己。”

    厲雲笑的確是這麼想的,如果時光倒流,能夠重來一次,她不會讓沈遠有機會救自己,她一定會在當時,將沈遠狠狠推開,哪怕自己迎接死亡,也不希望,這麼多年,自己生活在悔恨愧疚中。

    而沈伯母聞言,盯着厲雲笑,冷笑說:“你們現在當然說的那麼好聽,畢竟人死了,隨便你們怎麼說不是嗎?”

    陳凌還想要說些什麼,卻被厲雲笑擡手阻攔。

    她上前一步,忽然間毫無徵兆的抱住了沈伯母,在她耳邊輕聲說:“阿姨,對不起,這麼些年,是我對不起您,我跟您一樣,也很想念阿遠,我很希望他能夠回來,哪怕用我的命來換,我也是願意的。”

    這些話,她都是發自肺腑的,她被折騰了那麼多年,愧疚了那麼多年,尤其是,她甚至連沈伯母的面都不敢見,就是因爲,她怕她怨怪自己。

    沈伯母聞言,一時之間,竟然不知道說些什麼,先前那些刻薄尖酸的話,此時此刻,一句話都說不出口。

    她腦海中浮現的,是當年,還是學生的沈遠,第一次帶着厲雲笑進他們家時,這個小姑娘,臉上有些羞澀的笑意。

    她似乎深怕自己對她印象不好,所以做什麼事情都是拘謹的,甚至連喫飯都不敢喫太多,還是沈遠當時硬是替她夾了好些菜,她才一臉爲難的對沈遠說她實在是撐不下了。

    見自己看她,還紅了臉的模樣。

    這些記憶紛紛涌來,令沈伯母一時之間,竟然不知道應該用什麼樣的態度,去面對厲雲笑。

    “阿姨,我很想念阿遠,我們一塊兒去看看他好不好?”她輕聲說,一直抱着她。

    最終,沈伯母閉上眼睛,任由眼淚落下來,顫抖着聲音答應道:“好。”

    當兩個人站在墓碑前,厲雲笑看着沈伯母將手中的花束放在了沈遠的墓前,而墓碑上的沈遠,笑容燦爛的模樣,好想他還鮮活的活在他們眼前一樣。

    “阿遠,這麼多年了,在那邊,過的還好麼?”

    “在那邊可不要在沒事兒打架了,一定要好好的過日子,等着媽媽去找你,你放心,媽媽也過的很好,喫穿不愁的,身體也很好,你啊不用擔心我。”沈伯母一直絮絮叨叨的跟沈遠說了很多。

    厲雲笑就站在一旁,目光始終看着墓碑上的照片。

    她記憶力,沈遠很愛笑,但是笑容怎麼樣都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樣,反正就看起來不像好人。

    按照他自己的話來說,他要是笑的像個好人,可就沒有人怕他了,到時候,他可不太好混。

    上學那會兒,厲雲笑因爲家裏的原因,所以在洛城上學,那個時候,陰差陽錯的跟沈遠認識。

    高中那會兒,沈遠最愛的就是沒事兒翻牆逃課,然後呢出去打架,或者是去網吧。

    有時候他會看見自己,然後拽着自己一塊兒逃課,雖然每次,她都不是很樂意。

    但是最後,卻總能被他說動,說起來,那個時候,沈遠曾經問她一句話,他說:“笑笑,你是不是喜歡我?”

    她那個時候只是表情平靜的看着他,然後在那裏考慮着,喜歡這個東西,究竟要怎麼樣才叫喜歡?

    但是她還沒來得及考慮仔細,那邊沈遠就擅自伸手扣着她的肩膀宣佈:“既然這樣,那以後我就是你男朋友了。”

    她那個時候只是覺得,跟沈遠在一起,很開心,並且能夠逃脫枯燥的學習,她覺得,那或許就叫做喜歡?

    現在想來,她其實知道,那不是喜歡,只是習慣跟依賴,她希望沈遠帶着自己去體驗不一樣的生活,僅此而已。

    後來呢,她就認識了洛野。

    那個時候,她真的只是因爲,洛野跟沈遠長的很像,所以纔會注意到他。

    但是後來,在相處當中,她發現,洛野跟沈遠,那完全就是兩個性子,沈遠的性子很跳脫,他從來都是他想到了一個好的玩法,然後便興致沖沖的帶着自己去體驗,從來不會問自己是否喜歡。

    可是洛野不一樣,六年前的洛野,事事都以自己爲先,他每做一件事情之前,都會率先徵求她的意見,問她是否喜歡,如果她但凡是表現出一絲絲不喜歡或者皺眉頭的模樣,洛野二話不說,立即就開始整改。

    這樣子的洛野,也造就了六年前,她對他驕縱到無以復加的性格。

    就是因爲有他的縱容與寵愛,所以,她纔會在他面前每次都那麼肆無忌憚,認爲只要自己想,洛野無論什麼都會答應自己。

    這或許就是爲什麼這一次,洛野在欺騙自己之後,自己會發這麼大火,甚至於不惜將洛野推入萬劫不復境地的原因。

    等到兩個人從墓園出來之後,厲雲笑當天就讓陳凌將人送走,畢竟第二天,洛野就要從稅務稽查辦出來了,所以她必須敢在他出來之前,將人送走,就算是他想要找茬,也沒有辦法了。

    機票訂的是當天晚上的,臨走之前,厲雲笑前去送機了。

    在機場,厲雲笑站在登機口的方向,看着沈伯母拖着行李箱,站在那裏排着隊。

    厲雲笑站在那裏,一直看着。

    但是,在快輪到沈伯母時,她卻忽然間回了頭,然後,丟下行李箱徑直就朝着站在那裏的厲雲笑走來。

    厲雲笑整個人都愣住了,看着沈伯母走過來的身影,有些奇怪。

    她還未曾來得及說些什麼,沈伯母便伸手,將厲雲笑抱進懷裏,然後拍着她的背安撫:“這麼多年了,謝謝你了。”

    其實她知道,厲雲笑在背後幫助了她許多。

    尤其是,曾經跟沈遠有過節的那些小混混,其實也會時不時的找上門來,但是從來都不會打擾到她的安寧。

    這些,都是厲雲笑的功勞,她其實很清楚。

    只是,她依舊放不下心中的過結而已。

    厲雲笑愣了一下,有些不敢置信自己聽到了什麼,等到她反應過來,沈伯母已經重新走了過去,然後,進了登機口。

    剩下厲雲笑站在原地,看着沈伯母過了安檢的背影,眼眶溼潤。

    終於,她還是得到了沈伯母的原諒,這樣,已經算是很好了。

    這已經是這麼多年,她所唯一所求而又放不下的,現在,她恐怕並沒有什麼放不下的了。

    第二天一大早,高遠跟安夏早早的就湊到了一起,並且去稅務稽查辦那邊等着了。

    等到對方上班的時候,高遠便接到通知,可以過來接人了。

    那一瞬間,高遠心底裏除了高興,還有說不出來的訝異。

    他沒有想到,厲雲笑僅僅只是一個電話,就將自己連續努力了一個星期都辦不到的事情給搞定了。

    他總覺得,厲雲笑的身份,恐怕不僅僅只是設計師那麼簡單,有什麼地方,應該被他們忽略了。

    不過,現在主要的,還是去接洛野回家。

    安夏也很開心,興致沖沖的就去接洛野了。

    等到看人出來的時候,安夏便一個健步衝上去,然後抱住洛野說:“你總算出來了,你知不知道,我都嚇死了。”

    高遠站在一旁,看到洛野,臉上也有些動容。

    而已經幾乎是一個星期沒有見到太陽的洛野,整個人看起來除了皮膚略微有些蒼白毫無血色,倒是沒有什麼其他異常。

    只是,他只問了高遠一句話:“你是怎麼將我從裏面撈出來的?”

    高遠面對這個問題,稍稍愣了一下,遲疑了。

    反倒是安夏,從他懷中擡起頭來,如同告狀一般說:“洛野,你知道這件事情,究竟是誰在背後搗鬼麼?你一定想不到!”

    見洛野眼神看過來,安夏像是報復一般說;“是厲雲笑!就是她,讓人把你弄進去的!爲的就是想要從你手裏,將那個中年女人搶過去!”

    可是,洛野卻眯起眼睛問:“所以,你們爲了救我出來,就將人給她了?”

    安夏見洛野好像不太高興的模樣,原本興致沖沖的神色,一下子就萎靡下來,低下腦袋來,想要結識,可是,洛野已經轉頭看向高遠,聲音都帶着壓迫感:“高遠,我在問你話!”

    高遠吞嚥了一下口水,然後說:“是,洛總,人我已經交給了厲小姐,她說了,只要將人交給她,她就有辦法將您從裏面撈出來。”

    洛野眉宇間,陰鷙的情緒突然間開始翻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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