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那個冥界。
這回不是找東西,是從冥界的大殿開始,闖出去。
說來奇怪,有上帝卻沒什麼路西法,有冥王卻沒什麼宙斯赫拉,當然,冥王也不叫什麼哈迪斯。
不過,冥土沒有太陽,倒是和傳說相符。
老張已經好幾十年沒有看過太陽了,總覺得自己一身發黴。
老李笑他:“你就只剩個魂兒,能有什麼發黴的。”
老張砸吧砸吧嘴:“我年輕的時候,幹完活兒,熱出一身汗,抽着菸草,躺在樹蔭下,敞開身子曬太陽,可是最舒服的日子。現在想抽都抽不到嘍!”
“還年輕的時候,我們就是二十來歲的時候死的。”
“那也死了好久了,怎麼不能說是年輕的時候。”
“也是。那後來呢。”
“後來啊,你也知道了,跟着國家去外邊打仗,志願軍!抗戰白頭鷹!我死在外頭,就到了這兒。嗐,我以爲可以落葉歸根,沒想到來了這鬼地方。”
老李嘆氣:“是啊,誰能想到,在國外死的,就必須受國外的地府的管理呢。”
另一個黃皮膚黑頭髮的人湊過來:“你們是怎麼死的?我是幫我們連送情報,被白頭鷹的人圍堵,死了。可惜我那一百二十字的情報,沒能送回去。”
老張:“我夜裏有些想家,抱着木頭哭,被夜襲的敵人幹掉了,不過我可以保證,我死之前有嘯出聲。”
老李:“我和你們不一樣,我不是兵,我是戰地記者……”
又有一個人靠近:“你是記者?會不會白頭鷹的話啊?好久沒我們的人下來了,都不知道種花家那邊怎麼樣了。”
老張:“沒人下來好啊,沒人下來就代表着,咱們種花家再也不需要去外邊打仗,客死異鄉了。”
啪——
一道鞭子甩過來。
惡魔罵罵咧咧:“圍起來聊什麼,還不快點去幹活!”
老李捂着手臂,這種直入靈魂的痛楚,讓他齜牙咧嘴。
老張怒目而視,就要暴起,同是種花家的鬼按住他,對他搖搖頭。
“再忍忍。”那人低聲說,“快了。”
老李也對老張露口型:“快了。”
不要衝動。
他們種花家最擅長的,就是起義。但他們沒有歷史上每次起義時源源不斷的人民,沒有失敗一撥再出現一撥,直到有人奪鼎的堅持。所以,尤其要慎重。
惡魔“嚯”了一聲,再一鞭子上去:“瞪什麼瞪,怎麼,還以爲你們的地府會過來接你們?那邊早就沒鬼啦,被我們冥王派手下去接收了,成爲冥界的分部。”
老張忍了下來,弓背縮肩。爲了同胞們正偷偷準備的起義。
首長看着白頭鷹總統,渾身氣勢碾壓過去,駭得總統幾乎要坐不住,只覺得姓謝的就要一記重拳過來,再往心臟補上一柄水果刀。
首長:“我希望白頭鷹這邊,可以做出解釋。但,種花家,不接受調和。”
白頭鷹總統哪怕心口堵着氣,此刻也不敢挑戰一下,謝首長到底會不會顧忌國際影響,忍下過激行爲,只硬邦邦說:“沒有解釋。神明無國籍,不聽從政府指揮。冥界的事,我們白頭鷹毫不知情。”
首長不說話,白頭鷹總統說完後,便也沉默下來。
氣氛一下子達到冰點。
姜星秀眼裏的冷意,幾乎要把冥界大門凍結。
“當然。”
巨大的轟鳴引來鬼與惡魔的側目。
冥王殿中升起巨大的死神虛影:“誰敢挑釁冥界!”勾魂的鐮刀朝姜星秀他們斬下,掠過幻夢般的疊影。
死神是冥王的下屬。在他們看來,這點事還不需要冥王出手。
姜星秀朝隊友們的體內每人打進一道判官的神力:“去吧,大鬧一場。”
眼都沒擡,那鐮刀便停在頭頂三米,半寸不得進。
蓉蓉捏着拳頭,感受到修爲的飆升,臉上揚起一抹肆無忌憚的笑:“放心。老大打boss,我們打小兵,絕對不會去幹擾你們的。”
幾人衝進冥界,有判官的神力加持,他們簡直如同狼衝進羊窩,無人是他們一合之敵。
姜星秀勾起嘴角。
然後,頭上鐮刀寸寸破碎。隱約間聽到誰反噬吐血的聲音。
“死神,你不是他的對手,去療傷吧。”
那幾近暗淡的虛影微微欠身,消散而去。
冥王沒有搞什麼噱頭,就是那麼平平無奇地出現在姜星秀面前,打量着他,嗓音低沉:“本王聽聞,你們種花家有句古話,叫英雄出少年,想來就是形容你的吧。”
姜星秀沒有回他這句話,伸出三根手指:“三個問題。”
冥王呵笑:“種花家的人,都是這麼傲慢的嗎?”
“第一。”姜星秀自說自話:“你是不是故意拘留種花家的鬼在冥界幹活?”
直播間裏觀看這一幕的觀衆十分緊張。
要是對方不配合,豈不是要尷尬到爆炸?
冥王確實不打算配合。
一個凡人小鬼,有什麼資格讓他回答問題。
姜星秀看他一眼。
【啓用判官。】
冥界是灰色的,無光,卻並不暗。然而就在這一刻,整個冥界都進入了黑暗。
冥王眸光一沉。
諸神黃昏?現在?
也不管姜星秀了,轉身就要回宮殿去,進入沉睡,來抵抗諸神黃昏的侵蝕。
黑火蛇擋住了他的去路。
“道友何必急着離去,先把三個問題答完罷。”
判官手中判官筆扔出,化成水墨“判”字。
冥王對於判官的印象,幾近沒有。他對種花家消亡的神祇沒起過關注的心思,也因此並不認得判官。
他只是皺着眉:“滾!”
諸神黃昏,他懶得計較,希望這些人能識相一點。
可是不受控制地,冥王張口:“是。”
“你是不是放任惡魔欺壓他們?”
“是。”
“你是不是——”判官擡眼,“有罪。”
冥王:“我無罪。”
上帝沒有國籍,冥王自然也沒有。是他手下那些非他創造出來的惡魔有國籍,而他,只是沒有去幫另一方而已。
他無罪!
判官淡淡述說:“你有罪。”
我說有罪,你就有罪。
罪——
無可赦!
“判”字印入冥王的額頭,不容他分辨。
黑色的火焰在他身上升騰,冥王不斷運轉神力,卻始終去不掉附骨之蟻。
判官已經不去管他,全力施爲,九幽地獄附在冥界周圍,進攻着冥界的防護,爭奪着冥土的掌控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