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裏的江海市,沉寂得可怕。
棲湖西北的私人碼頭上,依舊亮着幾盞微弱的燈光,勉強能照亮十米遠的距離。
再往外,便是一片墨汁般粘稠的漆黑。
嘩嘩……
夜風掀起細密的波濤,一波又一波,拍打着碼頭的堤岸。
“都已經過了十二點了,怎麼還不見人影?”
陳如龍打了個哈欠,忍不住看向近處身穿紫衣的女人,疑聲道:“韓家主,你確定和四海門,約定的是這個時間?”
“陳家主何必明知故問。”
韓香凝用手撥開被風吹亂的髮絲,回頭看着他,輕笑道:“若是覺得困頓,最好先回去休息,免得累垮了,再讓陳家怪到我的頭上。”
“誰說我困了?”陳如龍狡辯道,“韓家主可別亂說,省得我被馮老哥嘲笑。”
今夜四大家主齊聚在此。
論年紀,馮壽最大,偏偏看起來,卻精神頭十足,確實有資格笑話陳如龍。
馮壽謙虛的擺擺手:“陳老弟莫拿老夫開玩笑,年紀大了,總鬧失眠,我反倒是羨慕你,能睡個好覺,比什麼都強。”
陳如龍哪會信這個,大有深意地道:“馮老哥何出此言,聽說你們馮家,有一套祕密功法,練了可以延年益壽,怎麼可能會睡不着覺?”
他忽然變得一臉嚮往:“不瞞你說,老弟可是羨慕得緊啊。”
“別聽外面話說八道,不過幾套養身的太極拳而已,到了你這,就成了祕密功法,實在可笑。”
馮壽乾笑兩聲,不再言語。
韓香凝將一切看在眼中,半開玩笑道:“陳家主既然這麼羨慕,何不卸去家主之職,專心跟着馮家主去學功法?”
“這倒是個不錯的主意。”
陳如龍拍手笑道,忽又搖頭嘆息:“不妥不妥,陳家這一代,不堪造就。”
“是嗎?”
韓香凝知道他在影射自己,臉上看不出絲毫變化,依舊含笑道:“陳家主多慮了,有我們三家保駕護航,誰能動得了陳家?”
忽又瞥向陳如龍身後,眼中閃動莫名深意:“就當是,給後輩們一個機會。”
此話一出,陳如龍身後,兩名陳家男子同時動容。
擡眼看向韓香凝,眼中流露出一絲激動和感激。
“哼!”
便在這時,一道重重的冷哼,再次將兩人壓得低頭。
陳如龍警告地瞪了兩人一眼,扭頭看向韓香凝,面如寒霜,聲音十分不滿:“老夫身子硬朗的很,再主持陳家幾年,也絲毫沒有問題。”
“再說,我陳家換不換家主,是我陳家自己的事,韓家主還是少操心得好。”
“只是個小小的提議,陳家主不同意就算了,何必如此生氣。”
韓香凝輕笑一聲,似乎失去了談話的興致,轉身看向湖面。
陳如龍盯着她的背影看了半晌,又看向默不作聲的馮蔣二人,忽然嗅到了一絲不同尋常味道。
剛纔韓香凝提議他退下來,和他關係一直不錯的馮蔣二人,竟然出奇的一聲不吭。
莫非,這兩家也和韓香凝一個意思?
陳如龍目光凝重,背後突然驚出一身冷汗。
雖然他早就知道,同是經營生物製藥領域,陳家和韓家在利益上,有很多重疊之處,遲早會發生矛盾。
但,他沒想到,韓香凝下手竟會這麼早。
這樣看起來,不僅馮蔣兩家可能會支持她,就連陳家內部,也有可能已經被滲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