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與這隊禁軍匯合,雲極的耳畔劍嘯大起。
“妖又來了!”
驚呼中一面面重盾被禁軍豎起擋在陣前,每一面大盾都由五人共持。
衝來的妖族是一羣長毛怪虎,白瞳褐尾,一頭撞上大盾。
怪虎這一撲之下,大盾如門板般倒塌,持盾的五人齊齊被砸在盾下,一個個口吐白沫。
五人持盾,竟擋不住怪虎一撞。
一個個龐然大物衝進禁軍的隊伍當中,重盾被掀翻,刀劍被折斷,到處都是血光。
惡戰在瞬間達到了白熱化。
越來越多的妖獸衝來,潰敗已成定局。
雲極有軟甲護身,捱上妖獸幾下不會致命,別人就不行了。
身邊的羽林軍成片成片的倒下,放眼望去,遍地屍山血海。
到了最後,活着的羽林軍已經麻木,直勾勾的端着刀劍對着前方,等待妖獸被刀劍刺穿,或者自己被妖獸殺掉。
戰爭的殘酷,終於讓這些公子兵們感受到了生死之間的那份希翼。
生於世間,並非享盡榮華纔算沒白活一場,其實活着本身,已經彌足珍貴。
咚!咚!咚!
地面顫動,一頭兩丈高的長牙巨象衝了過來。
這頭巨象的眼中三圈血輪若隱若現,竟是一頭妖靈!
妖靈巨象的衝擊力量,別說羽林軍,連都尉都擋不住,這要衝進人羣必定傷亡無數。
隊伍前方突然間出現一把巨大的鎏金花傘。
花傘憑空而來,傘頂對着巨象,就像一面張開的巨盾,與衝來的妖靈撞擊在一處。
震耳的轟鳴過後,妖靈巨象翻滾着栽進草叢,爬起來後調轉方向朝着西側衝去。
衆人面前,是大統領的身影。
“往西逃也好,讓蠻人喫點苦頭。”鐵木蘭看了看衆人,道:“怎麼樣,頂得住麼。”
“根本頂不住,全軍覆沒只是時間問題。”雲極替所有人回答了大統領的問題。
面對如此程度的妖獸,一羣沒什麼戰力的羽林軍如何能頂得住,就算金吾衛來了都一樣的下場。
“頂不住還不跑,等死呢。”
大統領掃了衆人一眼,說了句莫名其妙的話語,好像她在默許着兵敗逃亡。
這時從西面飛來一道劍光,劍上站着一位都尉。
都尉來到大統領近前急急道:“稟大統領,西側有大批妖羣出現,應該是龍將軍一方漏過來的妖獸與我們這邊衝過去的妖獸匯聚所致。”
東西兩處戰場,龍武衛與羽林軍各戰一方,而兩處妖羣的中間地帶本該由草原蠻人負責分割。
“蠻人居然退了,看來我們被擺了一道。”
鐵木蘭翹了翹嘴角,花傘再度轟出,衝來的一片妖獸齊齊被掀飛。
“你們是最後一隊了,還不走?”
大統領的聲音令衆人如夢方醒,紛紛扭頭逃走。
原來其他羽林軍早退了,大統領都同意了撤軍,誰還在這死撐。
雲極也隨着衆人撤離,他看到鐵木蘭躍上花傘朝着西側方向飛去。
離開草原,越過邊關,衆人回到大營。
不時有殘兵敗將集結而來,周圍還能看到零星的妖物出沒。
經過打聽,雲極得知了其他隊伍一樣傷亡慘重,粗略估算下來,這次草原之行的二十萬禁軍至少得丟下一半人馬。
傷亡十萬衆,這等數量實在觸目驚心。
雲極的心裏五味
雜陳,連他自己都不知該可惜還是該可恨。
直至傍晚,大統領才率領一衆都尉歸來。
兩羣妖獸雖然被羽林軍與龍武衛驅散,卻在中心地帶匯聚成了一團數量更多的妖獸羣,本該分割兩團妖獸的蠻人不見了蹤跡,這才促使新的妖獸羣形成。
很快大統領的命令下達,羽林軍撤退,草原之行以失敗告終。
羽林軍連夜啓程,逃也般離開了這片恐怖的戰場。
沒人知道爲何大統領如此急着退兵。
一路行軍,隊伍中唉聲嘆息,午夜時分,有傳令的騎手找到雲極,大統領傳見。
登上車架,面前依舊是一盤殘棋。
“你還用白子,該你了。”鐵木蘭頭也不擡,望着棋盤道。
雲極沒說話,坐下來開始落子,速度很快,不多時就輸了一盤。
“以你的棋藝造詣,多加揣摩也許有機會贏我,這麼胡亂下的話可就沒機會嘍。”鐵木蘭丟掉手中棋子,贏得並不開心。
“認真下,這些棋子也是死,胡亂下,這些棋子還是死,快和慢又有什麼區別。”雲極望着棋盤怔怔的發呆。
“替那些公子兵不值?”
“爲國征戰,死得其所,沒什麼值不值,他們沒有戰力,與其毫無用處的喪命草原,還不如留在城裏做一個紙上兵。”
二十萬羽林軍,根本阻擋不了幾隻妖獸,在雲極看來,這二十萬大軍來與不來沒什麼意義。
從出征到潰敗,像是一場鬧劇。
當鬧劇落幕,留在臺上的是十餘萬的屍體。
“人吶,總要學會堅強,因爲你永遠也不知道真正的危機藏在何處……”
鐵木蘭擺擺手,示意雲極退下。
雲極聽不懂大統領這句話中隱含的寓意,但他聽得出大統領的語氣藏着一絲無奈在其中。
……
羽林軍在草原上體會着妖羣的恐怖之際,遠在龍溪城中的人們也並非安然無恙。
當一頭兇猛的狼妖出現在龍溪城內一家小酒館的後院,殺掉了數十酒客之後,轟動整個皇城的妖禍事件就此開始。
龍溪城內相繼出現妖獸,被妖獸殺掉的百姓每日劇增。
從羽林軍出征之日算起,到了第十天的時候,死於非命者超過了千人之多。
巨大的恐慌籠罩在皇城。
沒人知道妖獸從何而來,爲了捕殺這些莫名出現的妖族,皇帝命天策司全權負責,於是天策司有了闖進任何府宅的特權,開始大肆緝拿。
皇城裏雞飛狗跳,人心惶惶。
有些大臣無緣無故被冠上罪名,入獄抄家,府邸查封,一些豪富巨賈整天提心吊膽,不僅怕妖獸突然出現,更怕天策司抄家般的搜查。
借清除妖禍的機會,國師一手建立的天策司風頭無兩,他們禍害皇城的速度比妖獸還快。
上至皇親,下至百姓,被查封的府邸別院每天都有。
藉着這股東風,以訓鷹討得皇帝歡心的朱仔孝搖身一變,成了天策司中的上層人物,手握大權,橫行於皇城。
紙裏包不住火,隨着妖禍事件的越發嚴重,一個傳聞開始在百官中流傳起來。
傳聞說出沒在皇城街頭的妖獸,其實來自皇族,是皇帝修建的獸池裏的妖獸。
傳言先是在百官中流傳,漸漸傳進了豪門大戶,直至傳遍了街頭巷尾。
猶如當年的雙魚案,妖禍之說最後傳遍皇城,連街頭的乞丐都聽說了妖獸是從皇帝建造的獸池中逃出來的。
有過錯的不可能是帝王,爲了鎮壓流言蜚語,大怒的姬宣武一道密旨,命朱仔孝率領天策司,將散播謠言者盡數入獄,可先斬後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