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山城下，電閃般的刀光與森白的劍芒轟擊在一處，在夜幕裏炸裂出刺眼的光澤。
一擊即全力，雲極與白小夜齊齊倒退數步。
“你來真的？”白小夜略微詫異，嬌俏的臉龐上浮現出一種不解之意。
她能感受到雲極在全力出手，雙刀上蘊含着不僅是厚重的煞氣更有凜然的殺意。
“禍患，自然要除掉。”雲極森然道。
雙刀再動，刀鋒上爆發出龍嘯之音。
白小夜手中的白骨長劍纏繞起沉沉屍氣，揮舞中有無數鬼首浮現，張牙舞爪，恐怖莫名。
“白骨生靈就是禍患？你這是哪裏的道理，看看你自己，不也是一團血肉裹着一副白骨。”白小夜嘴角微揚，好整以暇的抵擋着雲極的猛攻。
白骨長劍在蛟牙刀的劈斬下穩如泰山，別說斷裂，連一絲裂痕都不曾出現，可見亦爲寶刃。
“我是活人，你爲死物，白骨生虛靈註定爲凶煞之兆。”雲極冷靜的劈斬着雙刀，一刀強過一刀，一刀快過一刀，目光冷漠。
“活人與死物除了一生一死，還有什麼不同？凶煞之兆，你瞧瞧城頭上的武皇，那傢伙難道就不兇了嗎，他要征戰的是鶴州天下，他纔是生靈塗炭的製造者。”白小夜撇撇嘴，大爲不喜的說道。
“至少他沒煉化修士，喫人吞妖。”雲極雙刀合併，斬出狂猛一擊。
白小夜舉劍抵擋。
巨大的力量令其退後了一步，俏臉一沉，道：“所見，未必爲真相，所聞，未必爲真言，牧妖人居然也毫無慧眼，你怎知在落鳳嶺我喫的不是惡人，煉的不是邪修？”
刀光如山般襲來，淹沒了白小夜的身軀。
面對白骨虛靈，雲極不曾有半點遲疑。
白骨長劍上的屍氣越發沉重，瀰漫四周猶如大霧，陷入其中的刀光變得緩慢了起來。
第二件囚魔臂甲被動用，雲極的眼中殺意大起。
雙刀一頓，劍丸破空。
“乾冰訣，百刃寒鋒！”
低喝中，雲極施展出乾冰訣的第五層劍陣之法。
儘管不太熟練，依舊幻化出了百道利刃，呼嘯而去。
“白骨劍，屍氣化形！”
白小夜不甘示弱，劍體上的屍氣形成一隻只枯骨般的鬼手，每一隻鬼手抓住了一道劍影。
鬼手與劍陣互相轟殺之下，很快相繼覆滅。
“風法，狂嵐！”
雲極單手施法，以咒決施展出風系法門，一股狂風頓時從天而降，衝開了禁錮空間的屍氣。
“火法，赤鴉！”
緊隨而至的火系法門凝聚出一隻只火焰烏鴉，怪叫中撲向強敵，剎那間點燃了空氣。
“雷法，玄雷！”
在暴起的火焰上方，一道手臂粗細的雷霆轟然落下，炸起了一地雷光。
接連的五行術法，雲極動用的均爲第三重法門，速度之快令白小夜應接不暇，尤其最後的雷霆，對白骨劍所造成的傷害明顯最大，致使其劍光變得萎靡。
白小夜的臉色蒼白了幾分，白骨劍與她本爲一體，劍體受創會直接反饋給主人。
“白骨劍，骨魔現！”
隨着白小夜的冷喝，被她拋出的古劍在半空晃了晃，咔嚓咔嚓碎裂開來，紛落的骨塊重鑄出一尊三丈高的白骨巨魔，渾身骨刺，血眼紅髮。
當骨魔形成的同時，雲極抖出了全部的火焰沙。
雙臂甲中的全部魔氣盡數轉化爲可驅使的力量，同時這股力量被施展的法訣耗費一空。
“土法，沙太歲！”
轟鳴大起，火焰沙匯聚成一尊同樣三丈多高的金甲巨人，三頭六臂，渾身燃燒着熊熊烈焰。
每一次衝擊都讓地面震顫一次，猶如兩座小山在互相碰撞。
骨魔身上的白骨相繼分裂，巨人身上的火焰四散迸濺，兩頭龐然大物互相搏殺也在互相吞噬。
巨大的轟鳴聲令城牆上的姬谷玄心頭駭然。
兩頭巨獸搏殺的景象讓這位武國之君覺得不可思議。
“沙太歲，土法第五重，他一個練氣士居然能施展出金丹強者方可施展的最強法術……”
望着沙太歲的姬谷玄對雲極越發忌憚，他在重新思索征戰霽雲的決定是否正確。
牧妖人可不是隻會牧妖，殺人比起牧妖要簡單得多。
城下的馬刀退得更遠了一些，距離戰場百丈開外。
馬刀對雲極的瞭解遠非常人可比。
只要雲老闆動真格的，馬刀覺得至少躲開一個皇宮那麼遠的距離才安全。
畢竟魔化後的極王連妖靈都能撕了，離着太近就算自己人都有被殺的風險。
激烈的惡鬥，令雲極超負荷的使用了魔氣，他的身體逐漸支撐不住，囚魔臂甲裏的魔氣有滲透而出的徵兆。
如果時間拖久，魔氣侵染肉身，將造成難以想象的後果。
最可怕的是一旦控制不住魔氣，魔極很有可能乘機而出。
乾冰劍再成劍陣，如劍龍般呼嘯而去，雙刀則如龍牙攻在劍陣最前。
白小夜失去了白骨劍，卻將雙臂幻化成兩隻龐大的白骨臂膀，臂膀兩側三排倒刺，骨手如鋼鐵。
刺耳的咔咔異響中，蛟牙刀與白骨臂膀不斷交鋒，斬落了一片骨屑。
白小夜喫疼，鎖眉道：“雲極！你要殺我？”
回答白小夜的，是更加銳利的刀芒。
“是你以煞氣長牆困我在先，我還沒找你算賬呢，你居然想殺我？爲什麼！”
“你屠了青魚村，不殺你，我心不安。”
“青魚村？”白小夜目光詫異，搖頭道：“不是我……”
如龍般的劍陣轟鳴而至，白小夜略微失神的瞬間，堪堪擋下劍龍，然而前心卻被雙刀貫穿。
沒有血跡，只有白骨碎屑紛落。
嬌小的女子被蛟牙刀釘死在一塊巨石上。
“青魚村裏瀰漫鬼氣，山神廟裏虛靈出世，不是你，又是誰呢。”
雲極的眼中遍佈血絲，彷彿聽得到漁村裏的人們在哀嚎吶喊，他看到老村長在微笑，看到七叔在頷首，看到小夥伴們在歡快的蹦跳。
雲煙消散，面前只有一張冷冰冰，帶着哀怨的女子的臉。
白骨巨魔碎裂，白骨劍崩塌，白小夜奄奄一息到了消散的盡頭。
她努力的仰着頭，盯着雲極，不甘道：“青漁村不是我屠的，你爲什麼不信我……”
雲極冰冷的眸子閃爍了一下，漠然道：“因爲，你是妖。”
感知到靈體消散在即，白小夜悽然一笑，虛弱道：“我見過你追貓攆狗，上樹掏鳥，也見過你翻山越嶺，千里牧妖，心存執念，說的應該就是你這種漁村裏的蠢小子，在你砌煞氣長牆的時候之所以沒和你拼命，是因爲別人離我都太遠了，莽莽羣山，無聊萬獸，我只能看到你一個有趣的傢伙……我們，算朋友嗎？”
雲極無言的搖了搖頭。
牧妖之人，從來不會與妖爲友。
刀起，屍氣盡散。
白小夜的身影消失成虛無，原地，剩下一塊斑駁白骨。
不知爲何，雲極的目光越發晃動，冷如堅冰的心頭沒來由的抽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