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雲仙君 >第280章 了結
    《雲仙君》

    古老的戰船在海面上空呼嘯而過,下方,是被氣浪掀起的海水。

    衆多金丹聯手,催動出奔月船的全速,終於在接近一天的追蹤之後,成功追上了韓七章的魔影。

    不遠處的海面上,身披天羅衣的韓七章正快速飛馳。

    他發現了追上來的戰船,但顯然無法再動用血遁逃脫,只能竭盡全力的衝向不遠處的目標。

    戰船與魔影之間的距離在拉進,二者所處的海域顏色也變得越來越深。

    漆黑的海域裏,空曠得罕有活物。

    海魚海獸距離這片海域的極遠處就已經絕跡,沒有任何活物敢靠近。

    海面無風,海水如鉛塊般紋絲不動,死氣沉沉。

    陰森的氣息在水面沉浮。

    這是片被詛咒的海域,埋葬着來自天外的巨石與無盡的魔氣。

    韓七章的目標,正是這片魔海深處的魔宮。

    他還不是鶴州金丹們的對手,尤其是雲極手裏的魚龍劍,對他來說如同剋星。

    所以他必須找一處安全的棲身之地,來徹底融合天羅衣所帶來的無上威能。

    顯而易見,魔宮就是最好的容身處。

    眼見着魔宮就在眼前,韓七章卻不得不懊惱的停下身影。

    奔月船已經超過了他,擋住了他逃往魔宮的路線。

    憤怒的嘶吼中,韓七章迎來了鋪天蓋地的法術轟擊。

    漆黑的海面被瞬間點亮。

    熊熊大火在水面燃燒,巨大的石塊砸起漫天水花,雷電如龍蛇般噴吐不停,劍氣縱橫,刀光閃爍。

    上百位金丹大修士的聯手一擊,威能非同小可,連元嬰都得暫避鋒芒。

    尤其洪老的衍天儀,所有星辰匯聚在一處,形成了一片遮蔽天地的大霧,散發着奇異的禁錮之力,阻擋着韓七章的逃走。

    韓七章避無可避,只能以天羅衣硬接。

    一時間無數法術與劍光盡數轟擊在天羅衣上,暴起轟鳴不斷。

    其中最凌厲的一擊出自雲極之手。

    魚龍劍斬出一道豪光,在天羅衣的後背劈出一道深深的凹陷,能聽到骨骼碎裂的響動。

    韓七章一口魔血噴了出來。

    他已經施展過血遁,渾身氣息漸弱,又在皓月宗與雲極拼殺了半晌,此時後力不足,渾身魔氣難以爲續,被雲極一劍斬落海面。

    噗通一聲砸出高高的水花。

    衆人本以爲韓七章被重創,不料天羅衣裹成了一團竟破開衍天儀的封鎖,快速沉向更深的海底。

    洪逸仙一瞪眼,不顧一切的駕馭奔月船破開水面,緊追其後。

    奔月船有着避水之效,破開海面後海水朝着兩側翻卷,船身上滴水不染。

    儘管奔月船在海底行船的速度一點也不慢,可亡命而逃的韓七章還是越沉越快。

    由於海水裏蘊含着大量魔氣,其他金丹修士不敢沾染,卻成了韓七章恢復力量的補藥。

    入海之後的天羅衣如魚得水,速度越來越快,眼看着將奔月船漸漸甩開。

    海底便是魔宮所在之地。

    如果擋不住韓七章,後果不堪設想。

    洪逸仙大急。

    這種情況下沒人願意離開奔月船追出去,不說是不是韓七章的對手,海里的魔氣纔是修士的剋星。

    沒人敢在這種環境下與人拼殺,但凡本體沾染魔氣,很容易被魔化爲魔物。

    甲板上,唯有云極的腳步動了。

    他眼中閃過一絲決然。

    一步踏入,再次與魚龍劍合爲一體,以劍遁之法破開了魔海,橫跨虛空,在韓七章逃亡的前路出現。

    魚龍劍的劍身只停留了瞬間,就在一聲龍嘯中直接轟擊在天羅衣裹成的黑球上。

    這一擊,是雲極的全力爲之。

    這一擊,雲極以魔煉左眼看出了天羅衣的破綻。

    這一擊,是雲極與七叔之間的恩怨了結。

    鋒利的劍刃順着天羅衣的衣襟刺了進去,將裹成圓形的黑袍直接劈回了奔月船,死死的釘在甲板上,如同戰旗。

    兩件極品法寶的交鋒,沉悶無聲,又無比兇險,四周的人們呼啦一聲退開老遠各自防備。

    飄蕩的黑袍瘋狂掙扎。

    鋒利的長劍巍然不動。

    看不到雲極與韓七章的身影,人們只能看到兩件極品法寶在纏繞、在撕扯、在搏殺,最終交織成一片漆黑的光影,再難分出劍與衣。

    洪逸仙目不轉睛的盯着黑袍,奔月船停止了下墜,懸浮於海水當中。

    四周的人們幾乎忘記了身在何處,完全被天羅衣與魚龍劍的交鋒所吸引,一個個神色凝重,一眼不眨。

    兩件極品法寶所構成的黑暗戰場中,雲極與韓七章各立一方。

    古怪的是,他們一個成了五歲大小的孩童,一個成了目盲而和藹的先生。

    漆黑的空間逐漸多了顏色。

    碧海藍天,萬里晴空,柔軟的沙灘上印着孩童們小小的腳印。

    遠處,是殘破的漁村。

    村民們在老村長的帶領下,正努力的修建着破損的家園。

    歲月,彷彿回到了二十多年前。

    雲極低下頭。

    自己的心窩是觸目驚心的疤痕,鮮血未乾,一柄光影小劍正跳躍着,一劍一劍,如繡花般縫補着他破損的心脈。

    盲眼的七叔面帶微笑,那雙空洞的眼睛彷彿能看透虛空,看透世事變遷。

    遠方的山林間還殘留着妖物肆虐的痕跡,而小小的青魚村已經升起了渺渺炊煙。

    蒼涼的號子,在老村長的口中喊出,帶着一種悲壯的調子,然而更多的,是生生不息的倔強。

    這世上有很多妖,也有很多人。

    有人死於衰老,有人死於天災人禍,自然也有人死於妖口。

    活着的人,會爲死去的人更加努力的繼續活着。

    死去的人,會爲活着的人在地府祈禱,那蒼涼的號子,便是死者的呢喃與召喚。

    村口,老村長正緩緩的招手。

    “七先生!開飯嘍!”

    盲目的七叔微笑了起來,朝着漁村的方向點了點頭,緩步而去。

    斜陽下,韓七章的影子被拉得很長。

    “謝謝你將我養大,七叔。”

    童年的雲極朝着遠去的背影揮手。

    心窩裏,那顆被縫補好的心脈正有力的跳動着,不止爲他自己而跳動,也爲了村長,爲了七叔,爲了村子裏的所有人而跳動。

    “謝謝你幫我解脫,雲極。”

    韓七章走到了村口,他回過頭來,對着遠處的雲極笑了笑,那笑容裏沒有任何怨恨,而是一種暢快的解脫。

    相伴十餘載,親情尤在。

    他死去,魂歸地府,卻在人世間刻下了自己的名字。

    他活着,再踏征程,承載着小小漁村裏大大的期望。

    在這一刻,他們與魔無關。

    他們人心依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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