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下林寧遞上來的地契,沈不易把掃把一扔,揚長而去。
畢竟罰他掃街只是一個象徵性的,朱雀大街也有專人打掃,所以,走了便走了。
很快就有差役上前,把他丟下的掃把給取走。
沈不易的目的地,當然是安寧宮,事情辦妥了,自己得趕緊去找公主交差,然後再去東宮報道,這一天天的忙的很。
往前走沒多遠,旁邊忽然一個彪形大漢攔下了去路,結結巴巴的問道:“您,您可是恩公?”
我?
恩公?
你?
誰?
沈不易腦海中,開始快速的檢索。
見他有些遲疑,對方接着說道:“恩公,你不記得我了嗎?
我是胡爾汗,秋安縣西山煤礦胡爾汗。”
“哦,對對對。”
沈不易一拍腦袋。
“對,我就說嘛,眼熟。”
“恩公,原來你也在長安。”
這話說得,什麼叫我也在。
“胡爾汗,你爲何到長安城來了。”
“這個,”胡爾汗雙手抱拳,恭恭敬敬的答道:“恩公,我是押運給朝廷進貢的煤炭而來的。”
這個時候,做皇帝正好,啥都不用花錢,各地都給進貢。
“好啊,既然來了,便多住幾日。”
沈不易笑着敷衍,心裏卻想着趕快結束這場談話。
而那邊,胡爾汗卻似乎不是這樣想的,左右看了看,見四下無人,往前一步之後,低聲說道:“恩公,你得府院在何處,晚上我給您送些上好的煤炭過去。”
倒不是沈不易貪這一點小便宜,而是他忽然意識到,這個胡爾汗,在這個節骨眼上,來京真的只是爲了給皇上送個碳?
“好,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沈不易笑着拱拱手,留下地址,揚長而去。
見沈不易答應,胡爾汗滿心歡喜,吶吶自語道,“終於見到恩公了,終於見到了。
老天開眼,老天開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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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寧公主看着沈不易遞上來的地契,喜笑顏開。
這個林然,都是很識趣嘛。
“好,沈不易,既然宅子到手了,那接下來,你去把和平坊裏另外三戶人家給遷走,然後,把坊牆好好地修繕一番。”
我去。
真的是站着說話不腰疼啊。
你這輕描淡寫的幾句話,老子不得忙活大半個月。
可是,當看到昭寧公主遞上來的幾千兩飛錢之後,沈不易妥協了,動搖了。
錢果然是個好東西,很多時候,能讓人瞬間改變主意。
本來是想來交差的,沒想到,卻領到了更多的差事。
一邊往東宮走,沈不易心裏一邊開始了琢磨,在這個時候,遷走三戶人家,顯然不是什麼大問題。
至於修繕院落,這就更簡單了。
他在清光湖,可是有幾百人的隊伍。
主意打定,腳步輕快了許多,不緊不慢的往東宮而去。
鳴冤鼓咚咚咚的響了起來。
大理寺卿寇嘉東,是個勤勉之人,聽到鼓聲,立刻命人,準備升堂接案。
三班衙役站定,殺威棒點地,一通吼之後,張子京帶着張三,捧着狀紙,大搖大擺的走了進來。
“見了本官,爲何不跪?”
寇嘉東驚堂木一拍,厲聲喝道。
張子京拱拱手,帶着一絲驕傲的微笑說道:“這位大人,我乃太極宮春芳閣張婕妤的弟弟,御封的六品......”話音未落,就被寇嘉東打斷了。
啪。
再次驚堂木一拍,沉聲說道:“好了,我知道了,”雖然他比較的隨和,對方不跪自己也並不是十分在意,可是心裏,對張子京的印象,還是多少打了一些折扣。
“說吧,你狀告何人?”
張子京這才笑着拱拱手,從張三手裏接過狀紙,往前一遞,“我狀告那戶部尚書林然,黑了我的銀子和伯遠帖......”怎麼又來告。
昨天林然的事情,可是長安城的熱搜榜第一名,今日熱度還未消退呢,怎麼原告又來大理寺了。
寇嘉東一下子,倒是有了興趣,自己只是零零星星聽了一些傳言,今日原告在此,倒是可以好好地瞭解一番事情的原委了。
在好奇心的驅使下,寇嘉東的態度明顯緩和了許多。
再說了,對方畢竟也是皇上的小舅子,雖然這樣的小舅子,皇上可能多的自己都不知道有多少。
“來呀,給張公子看座。”
“張公子,請把事情的原委,詳詳細細的說一遍。”
張子京很顯然,沒有想到寇嘉東居然是這樣的目的,很是實在的把事情又從頭到尾說了一遍。
說到末了,寇嘉東顯得意猶未盡,“這,這就完了?”
張子京一臉詫異,都黑我一萬多兩銀子了,還不完?
結結巴巴的說道:“寇大人,這,這就完了。”
好奇心滿足了,可是接下來的事情,寇嘉東卻有點難做了。
按照唐朝的律法,自己既然開堂接下了這件案子,自然要處理。
要給當事人一個結果,唐朝在這一方面,還是很重視的。
可是,狀告的可是戶部尚書,按照規矩,自己得上報,還得轉交御史臺來處理。
“這個,張公子,這件案子,我要向我的上峯去彙報,還請先回去,有了消息,我再派人去通知你。”
張子京卻一梗脖子,“不,寇大人,今日我非要個結果不可,我就在這裏等。”
我這。
寇嘉東沒想到,這還遇到了一個犟種。
“那,那就請公子去旁邊茶房休息,我去去就來。”
寇嘉東說完,帶上狀子,轉身出了大理寺。
御史大夫鍾偉看到寇嘉東呈上來的狀子,不禁有些撓頭。
昨日已經把林然官復原職不說,皇上還親自下了封賞的聖旨,誇獎林然是大唐朝第一清官,號召大家向他學習。
怎麼這個張子京如此的不看火候,這時候還敢堅持告狀?
可是,按照規矩,鍾偉卻不得不再次帶上狀子,進宮來見皇上。
興慶宮。
勤政殿。
玄宗看完這狀子,卻出人意料的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