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死死咬脣盯着蘇閔鎮，毫不示弱的繼續說道：“蘇閔鎮，你還記得當年對我媽說過的話嗎？你說會保護她，會保護我，現在呢？你現在在幹什麼？你根本不配當個男人！”
“把她給我丟出去，我蘇閔鎮沒有她這樣的女兒！”蘇閔鎮氣得滿臉煞白，吩咐保安將蘇奈丟出了大廳。
但蘇奈全程都是笑着的，明明那麼狼狽，笑容卻很美，彷彿沙漠裏驟然盛開的黑色玫瑰。
角落裏的沈慕衍曼斯條理的抽着一根上好的雪茄，將這一切都盡收眼底，他的眼眸黑滲滲的，沒人知道他在想什麼。
但他深邃的眸，在蘇奈被打的那一刻，明顯暗了下來。
……
保安將蘇奈關進了二樓的休息室。
蘇奈閉上眼睛靠在軟綿綿的沙發上，腦海裏浮現出一些陳舊的畫面。
在蘇奈的記憶裏，她從小就跟着王素存住在漆黑的地下室裏，又黑又暗的童年，她似乎連怎麼笑都不會。
不管做什麼都得小心翼翼，一旦出格了李琳雪就會狠狠揍她一頓，連帶着王素存也要捱打。
她夜夜看着王素容抽泣的肩膀和無盡的眼淚，從小就學會打碎牙往肚子裏咽的逞強。
她今年二十五歲，短短二十五年，蘇奈心裏美好的回憶屈指可數，如果非要找出什麼刻骨銘心的，那便是七年前忽然闖進她生命裏的沈慕衍，
她永遠也忘不了那晚沈慕衍黑色大衣的溫度，以及他冬夜裏給過她的溫暖……
可惜，沈慕衍從來不愛她。
不過，也沒關係了。
“媽，以後，我就不是一個人了……”蘇奈長長的嘆了口氣，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小腹，笑容滿足得像個孩子。
一個人，很累的。
什麼事都得自己扛，什麼委屈都得自己咽，就連生病住院也沒人照顧，想哭還得躲到角落裏……
蘇奈苦笑一聲，忽然覺得有些慶幸她懷上了這個孩子。
頓了頓，蘇奈覺得睏意襲來，便進入了夢鄉。
她做了一個綿長的夢，夢裏沈慕衍穿着白色的襯衣，抱着一個和她長得很像的孩子朝他笑，那笑容如初見那年，溫暖得如同陽光下的矢車菊，讓她的心一下子就軟了下來。
他說：“奈奈，從此以後我會保護你和君君，我們一家三口好好生活在一起。”
他說：“奈奈，我愛你。”
醒來後，臉頰卻是一陣溼潤。
因爲她知道，他不愛她，他們也不可能有這樣的未來。
蘇奈失神的笑笑，卻在餘光裏瞥見了那抹夢裏的身影。
是他。
如果不是桌子上熱騰騰的咖啡太過於醒目，蘇奈以爲，她還在做夢呢。
她將那杯咖啡端了起來，順着黑白的紋路攪拌了一圈又一圈，嚐了一口後，忽然勾脣笑了起來。
卡布奇諾，加糖。
真好，他還記得她最喜歡喝的咖啡。
苦日子過久了，似乎就喜歡喝甜的。
“咖啡很不錯。”許久之後，蘇奈終於開口，打破了長久的沉默。
沈慕衍這才轉身，涼薄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
“出差了一個月？”他問。
“與你無關。”她勾脣笑笑，繼續攪拌着已經涼了的咖啡，“我不打擾你和蘇青青，不是更好？”
他沒回答她的問題，而是盯着她問道：“我聽青青說，你和趙醫生很熟？”
“嗯。”蘇奈點了點頭。
趙沉是第一人民醫院的醫生，和蘇奈認識三年了，這些年對蘇奈很照顧，她的促排卵針是他給的，沈慕衍的化驗單，也是他親手交到她的手裏的。
只是蘇奈沒想到，沈慕衍會忽然問這事，畢竟他對她的私生活，向來不感興趣。
“怎麼了？”蘇奈看向沈慕衍，問了一句。
“隨便問問。”沈慕衍沒有多說，臉色卻不知爲何不太好看。
他忽然彎腰，將茗苑的鑰匙放在了蘇奈面前的桌子上，壓低嗓音道：“晚上回去住吧。”
那是她擺在玄關的鑰匙。
蘇奈吸了吸鼻子，忽然有點想哭。
“你會回去嗎？”她問。
他怔了怔，轉身，徑直往樓梯口走，沒說話，冷漠的背影，卻已經給了她答案。
他向來如此，對她，連欺騙都不屑。
蘇奈自嘲的笑笑，將微涼的咖啡一仰而盡，然後拿起鑰匙，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