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愛梅煩歸煩,還真不敢裝不知道的不管。只不過,這事兒她不能出面,王利軍這個大哥也沒法直接管,王愛巧有老爹老孃呢
這段時間,王利軍一直忙着給老二家打門窗,每天忙到天哄黑,晚飯也被王利民拉着在那邊喫。兄弟倆勞累一天,晚上喫飯就燙一壺酒,慢慢喝,每天王利軍回家都是微醺的。
這一天,恰好門窗的活計基本幹完,剩下的就是晾乾上漆、安裝了。王利軍和王利民哥倆勞累辛苦了這麼些日子,都覺得長出了一口氣,晚上王利民特特地讓宋秀蓮多整治了兩個菜,燙上酒好好喝幾杯。因爲高興,兄弟倆喝着喝着就喝得有點兒多了,王利軍回家的時候,都是成海搭着他回去的。回到家,王利軍進門上炕就睡着了,虧得成海幫着魏愛梅給他脫鞋脫衣裳,塞到被窩裏算完。
這種情況,王愛巧那事兒也沒法說了。魏愛梅也覺得不是啥急事兒,晚個一半天,也生不出孩子來。..誰成想,就晚了這麼一天,還真就出了事兒了。
再說幾個孩子放學回家,放下書包就又匆匆出了門。
三月初,春暖大地,地裏的老鴰蟲都飛出來了。如今家家戶戶都養着雞買雞蛋,喂上活食,母雞們能早點兒開襠下蛋呢。各家的孩子們都不用大人催着,個頂個記着呢,放了學,趁着天擦黑之前,就去房前屋後、村子周圍的灌木叢草棵子裏找老鴰蟲了。
老鴰蟲這東西天氣暖就出來,最愛在低矮的灌木叢裏棲息,趁着太陽落山的時候去捉,低矮的灌木枝條、枯草上,一個個像小黑豆一樣,多的時候,一根草莖、樹枝上趴着十幾個。這東西到了晚上就不會飛,只要用手抓着,裝進瓶子裏就行了。
孩子們說說笑笑、打打鬧鬧的,藉着捉蟲子的工夫玩樂一陣子,消磨掉一個傍晚,直到村子裏炊煙漸歇,就陸續有當孃的走到家門口喊:“二娃兒狗蛋、毛孩兒回家喫飯啦”
喊聲在昏黃的小村上空迴響,傳出去好遠,孩子們一聽得家裏喊,就連忙去找上自己裝蟲子的瓶子,跟小夥伴打個招呼,飛奔回家了。
開春了,又是野菜冒頭的季節。..
最先冒頭的就是薺菜。還有一種叫豬毛菜的,葉子向四散的豬毛,春天剛長出來的時候葉子幼嫩多汁,採回家放在開水裏燙一滾兒,只用蒜汁子一拌,就是最純粹的初春味道
剛冒頭的豬毛菜小小的,只頂着十幾條小葉子,根也細細的,風一吹搖搖晃晃的,就像貼在地面上的一朵綠色蒲公英。
成河別的事沒咋上心,教他娘識字的事情卻一直堅持了下來。在小秋家喫過飯也不多留,匆匆回家,說是給魏愛梅檢查作業去了。
王利民笑得欣慰:“沒想到這小子還挺認真,這也當了好幾個月的老師了,也沒見他撂挑子,不錯”
“他就是藉機享受一下翻身奴隸把歌唱的快樂罷了”小秋在心裏嘀咕了一句,將碗筷收拾了,背起書包往學校裏去,找廖辰上課去了。
宋秀菊則不急着回去,她在家幫着大姐收拾一番,才帶着小夏回學校住,天已經黑透了,又是月初,天特別黑,等宋秀菊帶着小夏出門片刻,王利民就主動起身,隔着一段距離送一送。
從小秋家到學校,要經過大半個村子,然後穿過學校的操場。
說是操場,每逢麥收秋收,就是隊裏的場院,是以,周邊堆着十多個麥草垛穀草垛,學校取暖老師做飯的柴草垛也在這邊。經過一個冬天,有的柴草垛燒得矮了,有的卻沒用上,仍舊垛的兩三米高。
高大的麥草垛空隙裏黑洞洞的,有些山溝溝的感覺,到了夏天,孩子們最愛在這裏捉迷藏,藏在草垛根兒下,又隱蔽又舒服,是絕佳的掩體。
宋秀菊拉着小夏走慣了這邊,也不覺得黑呼呼的草垛嚇人,因想着孩子們的作業還沒看,腳步就走的匆忙了些。
就當她們娘倆剛走過第二個草垛的時候,一個黑影子突然閃出來,嚇了宋愛菊一跳。
她拉着小夏轉身就要跑,卻聽那人小聲道:“宋老師別怕,是我,於東紅。”
原來是二牤子,於東紅是他的大名
宋秀菊停住腳步,卻沒有放鬆警惕,一邊緊緊地拉着小夏,一邊關注着身後姐夫每天都會送一送,她知道的。
“於東紅你在這裏做什麼”宋秀菊強撐着問。
“我就是來給你提個醒兒,繞個路吧”二牤子低聲道。
宋秀菊不太明白,卻也正好藉機離開,道了聲謝,繞開這些草垛,一路繞出幾百米,往學校前頭那邊繞了。
看着宋秀菊拉着小夏快步離開,二牤子站了片刻,匆匆擡腳從草垛空隙裏走出來,恰好迎上跟來的王利民:“二哥,你來”
宋秀菊帶着小夏快到學校的時候,隱約聽到操場那邊有幾聲低低的嗚咽,仔細聽又沒了,倒好像是幻覺了。
四周黑洞洞的,她也不敢再去探究,拉着小夏進屋關了門。
這天晚上,老王家的燈卻亮到後半夜。四周圍鄰居都聽到,老王家的小巧哭了半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