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竹聲中一歲除,春風送暖入屠蘇。千門萬戶曈曈日,總把新桃換舊符。
修真無歲月,洞中不知年。一早起來,弟子洞中的師兄師姐們喜氣洋洋地到處掛桃符,石頭才意識到,不知不覺中,除夕到來了。
黎明月一早就來敲石頭家的大門,熊貓正趴在石頭腦袋上睡得正香,被敲門聲嚇得一激靈,一股清泉立時把石頭的頭髮衝得七零八落。
石頭被熊貓大人的洪水澆醒了,茫然地愣了好一會兒,等摸到頭上的水漬,才意識到發生了什麼,慘叫一聲,化成了清風一頭扎進院子裏的小水渠中。
熊貓大人得意地扭着小屁股跑去開門,伸出胖乎乎的小爪子來,猛然發現小毛爪上居然還粘着一塊飴糖。於是歡天喜地的舔着飴糖,另一隻胖爪去拉門栓。
黎明月特地穿了一身喜氣洋洋的紅羅裙,玉頸上掛了石頭送的粉色走盤珠項墜。身上更是擦了唐蘅師姐送的祕製女兒香。
紅撲撲的臉頰、白皙的雪肌、窈窕的身段、水汪汪的眸子、喜慶的紅衣,小姑娘今天顯得格外迎人。
熊貓慢吞吞地開了門,擡頭就見黎明月笑靨如花,俏生生地看着自己,頓時打了個寒顫。
小姑娘一把捉住正打算溜走的熊貓,把鼻子湊到它跟前仔細聞了聞,聞到了一股可疑的味道。
熊貓“噦噦”地哼哼着,使勁兒掙扎,奈何小姑娘看似纖柔的玉手卻似磐石般不可撼動。
任由熊貓把小屁股扭成了花,也逃不出小姑娘的手心。
石頭把自己浸在水裏,一口氣憋了半天,等到濁氣達到極致的時候,這才把頭伸出水面。
看到黎明月來了,正要開口說話,就見小姑娘把胖乎乎的熊貓丟了過來。“快洗洗你弟弟,身上一股尿騷味。”說罷嫋嫋婷婷地進了屋。
石頭捉住熊貓,泡在水裏好一番揉搓,這才上岸。
澎湃的真氣遊走四肢百骸,只消數個周天,渾身衣服已經乾爽如初。
熊貓爬上石頭的腦袋,像只貓似的一弓脊背,轉而像條狗一樣瘋狂甩動自己的胖身子。
圓滾滾的身子甩開了花,軟蓬蓬的毛裏水花四濺,把石頭又弄成了落湯雞。
石頭把這個小壞蛋捉住抱在懷裏狠狠地咯吱了一番,把熊貓笑得鼻涕泡都冒了出來才罷休。
一大一小鬧個不停,直到小姑娘不耐煩地吼了一嗓子才乖乖地進屋。
黎明月在牀上鋪開一大一小兩件新衣。
大的是一件丹紅的深衣,小的是一件粉紅的豬頭屁簾。
熊貓大人看到屁簾就要開溜,小姑娘早有防備,輕輕一勾手指,熊貓就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捉到了跟前。
“今天是戊戌年除夕,我們歸元宗祭祖的日子,一會兒跟我去集合。看好你們家老二,別讓它到處人來瘋,唐突了先人是要挨板子的。”
石頭和熊貓只好從善如流。
待換好了新衣,石頭赫然發現小姑娘和自己的衣服格外的般配,心裏像吃了蜜一樣甜。
老道士把雜亂的鬍子打理得油光水滑,身上褪色發白的制式道袍今日也換成了嶄新的迎春袍。
孩童身形的凌霄洞主被大家打扮成了善財童子的模樣,倚紅偎翠的看着就喜慶。
唐蘅師姐、麻姑師姐等一衆師姐也是打扮得花枝招展,像迎春的奇芳,讓人看了眼前一亮。
鐵塔般的連山師兄穿着大紅的加大款式弟子吉服,髮髻上居然還插了一朵大如車輪的奇葩。連山擡頭見石頭揶揄地看着自己,不好意思地撓撓頭。
齊雲龍師兄和宋師兄要好,兩人平時焦不離孟,今日穿着同款的紅底團雲祥服,看着好不瀟灑。
一衆師兄師姐帶着靈寵聚在一處,嘻嘻哈哈笑鬧着一起往山洞口走去。
石頭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出過洞了,上次出洞還是迎接海運時。今日走上洞口的高坡,心裏居然油然生出一股激動的心情。
爬上高坡纔是橢圓形的洞口,石頭登上最高層的石階時,視線已然和洞口齊平。
石頭看了洞外一眼,就呆住了。
洞外是巨樹密密麻麻的枝葉,枝葉之間綴滿了金色、白色的祥雲。
雲朵之間飄搖着無數身着紅色瑞服的羽士,他們或擎着如椽巨筆,在彩雲間勾勒出一道道金邊;或提着香爐,在巨樹枝葉間遊弋,香爐裏升起道道紫煙,把巨樹的大小枝葉薰成了耀眼的金紫色。
每一個洞的洞口都支起了數丈高的大鼎,裏面有的煮着五牲,有的裝着甘醴,有的裝着名貴的安息香,有的盛滿了五色谷糧。
在巨樹的主幹附近,懸浮着一座巨大的香案,香案上排滿了密密麻麻的靈牌。金黃色的靈牌是歸元宗萬年來無數先賢的牌位。
整個歸元宗仙氣飄飄,瑞靄升騰,霞光滿天。人人帶喜色,百傢俱歡顏。
紫氣中鳳凰飛,彩雲裏仙鶴舞。
仙音嫋嫋,滿山道子齊稱瑞;寶氣昭昭,一衆靈寵獻壽桃。
石頭在彩雲間遊覽,上下四方全是精心佈置的美景,看得人眼花繚亂。
整個巨樹籠罩着的巨大空間內,有無數股靈泉。每道靈泉裏都包裹着無數大大的氣泡,氣泡裏懸浮着無數美食。熊貓屁股下坐着金色的九龍神火罩,帶着一種靈寵人來瘋似的玩耍。
一會去這個靈泉裏撈點糉子喫,一會又跑到那道靈泉裏掏一壺仙酒喝,玩耍得好開心。
祥雲裏有一座五色玉石臺,臺上是一班高冠奇服的道人。
爲首的玉袍道人拈着三炷長長的心香,一炷敬天,一炷敬地,一炷敬衆生。嫋嫋青煙遇風不散,直上雲霄。
青煙燃起的一剎那,所有人心裏都暖洋洋的,腦海中最深處傳來隱隱的歌聲,彷彿來自遠古洪荒的呢喃。這想必就是來自先賢的認可吧
巨樹上下無數洞府都對外開放了,奇花異卉、奇珍異獸、奇珍異寶,種種盛景讓人目不暇接。
石頭牽着明月的小手,抱着熊貓,在滾滾人流中,歡樂無限。修真風物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