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靈凰島被打入九幽冥府,乃是朝廷禁忌,連宰相都不敢過問,咱冒然跟元嬋皇妃牽扯上關係,會不會惹來麻煩?”
黃伯擔憂道。
“正因爲是禁忌,纔不能裝作不知道。”紀閣老把念珠放在案頭上,用手指輕釦桌面,沉思片刻後,道:“你去把袁東道喊來,老夫要給他一次戴罪立功的機會。”
“是。”
黃伯退下。
……
緝拿蘇真的隊伍鎩羽而歸,都受到相應的懲罰,最爲嚴重的無疑是袁東道,姬長寒的死牽連到他身上,若非看在紀閣老面子上,洪天熙早罷免他翰林學士之職,交由刑部審查。即便如此,袁東道的也遭限制,翰林院對外宣稱,要編修一部通鑑著作,袁東道作爲主筆官,暫停上書房行走。
明升暗降。
已經被翰林院邊緣化,相當於打入冷宮,等大乾皇帝歸來後,一塊報上聖斷。
通鑑著作是假的,袁東道這些日子當然不在翰林院,他明知岳丈對他印象直線下降,爲保前途,還是厚顏無恥的帶着夫人跑到紀府居住。
只要他住在這裏,就不會有人拿他怎樣,一旦能重得紀閣老青睞,前途能重現光輝。
【梅院】
紀府一座雅緻的別院,閣樓,涼亭,小橋,池水應有盡有,院落裏栽種幾株梅樹,饒非冬季,也臘梅盛開,紅豔的宛如幾滴鮮血。
這是紀芷梅的院落。
紀芷梅是紀閣老的小女兒,也是袁東道的原配夫人,她一身藍色的翠煙衫,散花水霧綠草百褶裙,身披淡藍色的翠水薄煙紗,肩若削成腰若約素,肌若凝脂氣若幽蘭。紀芷梅身材纖細,皮膚白皙,未施粉黛而面容淡雅,像是古典畫中走出來的江南女子,有種大家閨秀的靈氣。
此時。
涼亭有一張石桌,上面擺放薰爐,茶具。
紀芷梅坐在桌旁品茗讀書,捧着一卷古詩詞,彷彿沉浸在詩人描繪的優美中,閉上眼能看到遼闊的草原,蔚藍的大海,一段段的佳人佳話。
身後兩名婢女在搖扇。
正對面,則是一身常服的英俊青年‘袁東道’,他的面前也擺放一卷詩詞,但根本沒心思看,眉頭皺成川字,望着池水沉思事情。
“夫君,你聽這句詩。”
紀芷梅讀到一句千古佳話,高興得像是小女孩,要跟袁東道分享,但剛開口就發現夫君臉色陰鬱,心事繁重,到嘴的話也就變成了勸慰:“夫君還在想青州的事情?不用多心了,你天天爲政務操勞,閒賦一些日子也好,剩下的交給父親大人處理就行,你我夫妻二人,已經很久沒安靜相處過了。”
“父親大人這次對我很失望,眼見我被邊緣化,絲毫沒有幫助的一絲,洪天熙大人在抻着,若聖上歸來前父親大人不幫我打點好,洪天熙大人一定會把我參奏聖上。”
袁東道很陰鬱。
“參奏又能如何?頂多就是被罷免回家,你我夫妻二人正好天天品茗讀詩,練字譜曲。”紀芷梅給他斟滿一杯熱茶。
“我醉心仕途,豈能……”
袁東道一生最愛的女人是薛君,跟紀芷梅成親,完全是因紀閣老的官職,但對於這個女人,袁東道沒有半分厭惡,心裏也明白她是一個好妻子。
善良,知性,溫柔,對於自己的小家庭,願意付出一切,真心真意的喜歡他。
這在皇城達官顯貴的子嗣中,特別難得。
不過紀芷梅也有一個特殊地方,她天生陰煞寒體,腹部有一枚煞丹,無法儲存任何真氣,並且每隔三個月就發作一次,放在尋常家族裏,活不過十四歲。
生在紀府,紀芷梅沒有性命之憂,但紀閣老想盡辦法,連丹塔之主乾無極都請來數次,都束手無策,只能壓制煞丹發作,無法根除。
她一生都是凡人。
紀府採購大量珍貴丹藥,幫她駐顏,延壽,已七百歲還保持二十多歲女子的樣貌跟體質……雖然生活無憂,可紀府這種大染缸,容不得凡人,紀閣老對她的關愛遠不如她的哥哥姐姐們。袁東道能以狀元身份迎娶紀芷梅,一則是紀閣老覺着他有潛力,二則又何嘗不是紀芷梅在家族地位很差?
換成她的姐姐們,紀閣老豈會下嫁?
最是無情帝王家。
紀府雖非帝王,比起上古諸侯皇室,只強不弱。
“夫君,就是這句‘願得一人心,白首不相離’。”聽到袁東道要討論詩詞,紀芷梅更加開心,指着書卷上的一句話,像小女孩般興奮的說起來。
“哦?”
袁東道眉頭一挑,剛要說什麼。
咚!
咚!
院外響起叩門聲,隨後黃伯的聲音傳進來:“姑爺在麼?老爺請您去書房,有事情商議。”
聽到傳話——
袁東道騰的下站起來,眼睛閃過一道亮光。
“父親大人主動找你,肯定是好消息,你快些去吧。”鑑詩被打斷,紀芷梅有些黯然失色,但還是擠出一個笑容,讓袁東道快些去書房。
“好。”
袁東道立刻離開梅院。
等他走後,紀芷梅身後一名婢女看着小姐黯然的模樣,心疼道:“姑爺也太不關心小姐了,自從他娶了小姐,跟你單獨在一塊的時間沒幾天,不是在翰林院,就是在上書房,張口閉口是朝政。”彷彿實在忍不住了,道:“我都聽說了,他惹上的這攤子事,跟一個叫薛君的女人有關係,小姐就不應該幫他!”
薛君?
聽到這個名字,紀芷梅神色更加黯淡。
她當然知道這個女人,但她卻不敢挑破,陰煞寒體帶給她的不僅是無法修煉,也沒有生育能力,因此她明知道一些事情,也不想去挑破。
最是無情帝王家。
她嫁給袁東道就是一枚籌碼而已,能夠得到袁東道的一部分關愛已經足夠,何況薛君已死,他的仕途夢又遭到打擊,也許會漸漸的在意自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