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天氣就跟她此刻腦袋一樣,渾渾噩噩,揚州城中的上空,都被烏雲覆蓋,黑壓壓的一片,氣候也變的有些悶熱異常。
已是六月的氣候,看今天的這天空的顏色,怕是有一場大雨就要跟着來臨。
兩日後,藏劍山莊裏有一場大型的宴會,雖然天氣陰沉,但山莊內上下,所有的奴婢僕人都在忙着打掃佈置一切。
霍青心聽梅姨說,這幾年來,在每年的六月霍青雲都會宴請,藏劍山莊各分支的堂主,以及在江湖上的一些人士前來,大家共聚一堂,喫喝玩樂,煮酒論英雄!
這表面上說是宴請天下英雄豪傑,共聚一堂,實則卻是藏劍山莊籠絡人心,招兵買馬的一種手段。
霍青雲如今的所作所爲,以及他的野心,最終的目的都是爲了,能夠取代藥王宗在江湖上的地位,成爲天下第一大派。
可對於霍青心來說,所謂男人的野心,想要爭取的雄圖霸業,到底有多麼的重要,她不懂,也想不明白。
人生短短數十載,她只願自己在意的人,和在意自己的人,都能夠平安喜樂的好好活着就好。
這便是她如今,心中最大的期願。
可每個人的追求和經歷都不相同,心境也各不一樣,她無法阻止自己的兄長想要成就一番事業。
她如今看重的,也許在霍青雲的眼裏,是最爲無關緊要的。
坐在自己的房間裏,看着這會梅姨和小蘭,已經爲她張羅好的一大桌子的膳食,霍青心卻是食之無味。
想到這兩日回來後,每次和霍青雲在一起用膳,都是山珍海味,堪稱是饕鬄盛宴也不爲過。
一開始霍青心只以爲是,霍青雲是因爲她剛回來,想要好好招待她,所以才這樣鋪張。
可是連着兩日來,不光是一日三餐,都是極爲奢侈,就連府上的喫穿用度也是與以前,大相徑庭。
如今藏劍山莊裏,大到各式傢俱,小到他們所用的生活物件,都是十分的貴重,甚至連前大廳外面的柱子,都是鍍金的。
這奢侈的程度,足夠令人瞠目結舌!
霍青心想到這,再面對眼前擺滿的一桌山珍海味,心裏有種說不出來的滋味。
站在桌子旁一側伺候的梅姨和小蘭,一直在留意着霍青心的情緒變化。
看到坐在那的白髮女子,一直盯着那桌子上的東西看,沒有任何動作,梅姨忍不住小聲詢問道。
“小姐,怎麼不動筷子?”
雖只是兩日的短暫相處,可梅姨看的出來,這剛回來的二小姐,如今山莊裏的副莊主,是個善良沒有架子的主子。
所以,她纔會在昨夜的時候,將自己在藏劍山莊裏的所見所聞,都告訴給了霍青心。
看着那滿頭白髮,想到她曾經歷經的那些事情,梅姨心下頗有些感慨。
而霍青心在聽到聲音後,一直有些木訥的眼神,終於動了一下。
緩過神來問道,“莊主平日裏用膳,都是這樣嗎!”
她沒有將自己沒有味覺的事情,告訴他們,只是這滿滿一桌子的食物,大菜小菜,糕點茶點應有盡有,有些還是霍青心沒見到過的喫食。
就算是又十個人在,怕是也喫不完這一桌子的東西。
一旁的梅姨聽了,趕緊回覆道。
“莊主用膳,一直都是這樣,有前菜,主菜,點心,茶水,甜湯,各式各樣的”
這藏劍山莊的奢侈,她們這些做僕人的早已經是見怪不怪了。
霍青心聽完,已是不想再問其他,在要執起筷子之前又說了一句。
“這
麼多的東西,我一個人也喫不完,你們忙了一大早,應該都還沒喫吧,坐下與我一道喫吧。”
小蘭更是哆嗦着伏地說道,“奴婢們只是下人,怎可與主子同坐用膳。”
也跟着跪下的梅姨,接過話道。
“小蘭說的沒錯,我們都是藏劍山莊裏伺候主子的,都是下人,不能壞了主子定下的規矩,老奴多謝小姐善心,小姐還是子女及享用吧。”
見她們都嚇的跪在地上,霍青心不禁皺眉,想着以前的藏劍山莊到處都是歡聲笑語,上下打成一團。
可再看如今,府中上上下下,個個戰戰兢兢,人人自危。。。
她也不再勉強梅姨她們,免的再給她們帶來不必要的麻煩。
“都起來吧,不要動不動就下跪,現在這裏只有我們三人,不用怕。”
梅姨再次婉拒道,“老奴和小蘭多謝小姐體恤,只是莊內有明令規定,老奴實在是不能擅自壞了規矩”
霍青心看着她們不光是臉上,甚至是眼裏,都閃着莫名的恐慌,只得悻悻的放下了剛舉起的筷子。
接着問道,“既是主僕不能同桌而食,那我現在不吃了,將這些賞給你們以及府上的其他丫鬟們,總可以吧。”
梅姨一聽,再次欠身回道。
“小姐萬萬不可,這平日裏莊主用過的膳食,撤下去之後,也都是被直接處理掉。就算是主子沒有用過的,也要一併及時處理掉。我們做下人的不得使用主子的東西,被發現了,不光要扣掉一年的例錢,還要被處罰示衆。早先時候,後廚就有個僕人,偷偷食用了主子撤下來的飯菜。被抓住後,不光被打了十幾板子變成了殘廢,還被拉出來示衆。從那之後,莊內的下人們,都不敢再犯。我們下人有下人喫的飯菜,小姐就不用替我們操心了。。。”
霍青心聽到這,已是完全沒了胃口,她甚至都覺得,擺在自己眼前的,不是山珍海味,而是一桌子的人血饅頭。
微微側頭,看向不遠處窗外的天,那烏雲好似東海里的龍王一般,正在雲海裏翻涌發泄着怒火。
而霍青心心裏的鬱悶之氣,不知該如何宣泄,只喃喃自語的說了一句。
“快要下雨了吧。”
話落,已是起身的梅姨和小蘭,都不由得尋聲向窗外望去。
這陰沉的天氣,就好似如今的藏劍山莊一樣,陰晴不定,讓人捉摸不透。。。
午後,一場雷陣雨,如約而至。
這讓本來在院子裏忙碌的下人們,都不得不回到各個屋子裏躲起雨來。
早膳過後,霍青心的心情一直都十分的沉悶,她讓梅姨和小蘭都留在了院子裏,自己則先是去了後廚房逛了一圈,之後又去查看了一下如今僕人們住的地方。
以前七嬸他們都還在的時候,她經常會跑到後廚房去看七嬸做菜,做她最愛喫的紅燒魚,還有蘇見香喜歡喫的小酥餅。
而那個時候霍英還在,他對待府上的所有人,都是一視同仁,她和霍青雲自小便是耳聞目染,從不苛責身邊的人。
現在這後廚房,早已經被重新翻蓋過,比以前要大上許多,裏面一張張陌生的面孔,都如臨大敵一般,各司其職,忙作一團。
看到如今山莊裏的變化,霍青心不禁覺得心口更加的沉悶,這個地方已經找不到她以前住在這裏的任何影子。
在晃了一圈之後,看着外面一直未停歇的大雨,她自己找來了一把傘,獨自一人往昨夜無意路過的後院方向走去。
她今天一直都在想,如果那個懷了孕的侍妾生下孩子,這便是霍家的子嗣,她便是這孩子的姑姑,又或許霍青雲有了孩子之後,心性會發生變化。
一切,都會回到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