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大奉打更人 >第兩百一十六章 半生
    許平志是經歷過山海關戰役的,知道自己當初能活着回來,純粹是靠運氣。北方戰事肯定不如山海關戰役那般兇險激烈。

    可許二郎也不是武夫,在戰場上缺乏保命手段。

    許新年坐在一旁,沉默的不說話,他已經捱過大哥的打,沒必要再挨父親的打。

    一家人愁雲慘淡。

    嬸嬸抽抽噎噎不斷,許玲月軟語安慰。

    “我看大哥剛纔出去了,肯定是想到法子了,娘,你先別急,等大哥回來再說。”許玲月柔聲道。

    “也只能等大郎的消息了。”

    嬸嬸擦拭着淚痕,頻頻看向廳外,患得患失道:“可大郎能有什麼辦法?他已經不當官了,還得罪了皇帝。”

    許平志臉色陰沉,不說話。

    這時,他們聽見外頭傳來許鈴音清脆稚嫩的聲音:“大鍋~”

    一家人霍然轉頭,看向廳外,果然看見許七安大步返回,一腳踢飛迎上來的妹妹。

    許鈴音順勢飛進一旁麗娜的懷裏,她開心的嬌笑起來,表示騰雲駕馭的感覺很有意思。

    許七安用的是巧勁,過去,兄妹倆一直都這麼玩。

    “大郎!”

    “大哥!”

    廳內的一家四口同時起身,看向許七安。

    嬸嬸急切道:“大郎,你有沒有想到辦法讓二郎不去打仗?”

    許七安微微搖頭,“陛下欽點,如何拒絕。”

    見嬸嬸美豔的臉龐難掩失望,見許二叔臉色瞬間黯淡,他不疾不徐道:

    “不過,魏公答應我會照拂二郎。而且,人宗的記名弟子楚元縝也會隨軍出征,他與我,與二郎關係極佳,答應我會好好保護二郎的。”

    “老爺?”

    嬸嬸朝丈夫投去問詢的目光。

    許二叔露出笑容:“有魏公照拂,二郎安全無虞。而且,楚元縝堪比四品高手,能御劍飛行。即使遇到危險,也能很好的保護二郎。”

    嬸嬸一聽,連丈夫都這麼說了,她頓時安心不少。

    抽噎一下,道:“多虧了大郎。”

    ............

    每逢戰事,除了調兵遣將,徵調糧草等必要事務外,相應的儀式也不可缺。

    朝廷會讓司天監擇出吉日,而後祭天、祭地、祭祖,此爲三祭。

    三祭規格嚴謹,分別在不同的吉日,由皇帝帶着文武百官舉行。

    要隨軍出征的士卒、將領,也會在這一天進行祭祖。

    子孫上戰場,祭祖是必不可少的。

    許家的祖墳在京城外一處風水寶地,是請了司天監的術士幫忙看的風水。當然了,京城大戶人家基本都會請術士看風水。

    人人的祖墳都是風水寶地.........

    許新年和許七安兄弟倆,現在是許族的金鳳凰,核心人物。

    翰林院許二郎要出征這麼大的事,幾乎全族的人都來了,其中有兩位白髮蒼蒼的族老。

    一位族老身子骨還算硬朗,瘦瘦高高,就是白髮有些稀疏。

    另一位頭腦已經不太清醒,目光有些呆滯,卻白髮蒼蒼,甚是茂密。

    主持完祭祖儀式後,白髮蒼蒼的族老感慨道:

    “當年其實沒人相信司天監術士的話,京城就那麼大,哪來那麼多風水寶地。不過是討個吉利罷了。現在看來,這確實是一塊風水寶地。不然也不會接連出兩位人中龍鳳。”

    周圍族人們笑了起來。

    這時,年老昏聵的那位族老,顫巍巍的在人羣裏搜索,嘴裏喃喃道:“大郎在哪裏,大郎在哪裏?我們許家的文曲星在哪裏?”

    許平志拉着許二郎靠過去,笑道:“老叔,咱們許家的文曲星是二郎,武曲星纔是大郎。”

    族老渾濁的眼睛盯着二郎,看了半晌,不停搖頭:“不,不是你,你不是大郎。”

    “他當然不是大郎,都說了他是二郎,是我們許家的文曲星。”邊上,族人大聲解釋。

    族老不理,自顧自的在人羣裏搜索:“大郎,大郎在哪裏?”

    許七安只好走過去,笑道:“阿公,我是大郎。”

    族老眯着眼,仔細的審視着他,也露出了笑容:“是大郎,是大郎,是我們許家的文曲星。”

    這位族老的兒子,在旁尷尬的解釋:“以前總是和爹說大郎的事蹟,他聽的多了,就只記得大郎了。”

    ...........

    皇宮,御花園。

    魏淵坐在涼亭裏,指尖捻着黑子,陪元景帝下棋。

    殺了老皇帝幾盤後,魏淵淡淡道:“聽說皇后進來身體有恙?”

    元景帝看他一眼,面無表情的說道:“入秋了,許是着涼了吧。朕忙於政務,一時冷落了皇后,魏卿替朕去探望一下皇后。”

    魏淵起身,作揖退下。

    鳳棲宮的路,他走過無數次,這一次卻走的格外慢,明明路的終點有他最在意的人,可他卻害怕走的太快,害怕一不留神,就把這條路給走完了。

    鳳棲宮裏,風華絕代的皇后站在殿內,一手攏袖子,一手焚香。

    “你怎麼來了?”

    她見魏淵進入殿內,頗爲驚喜的說道。

    “馬上要出征了,過來看看你。”魏淵笑容溫和。

    皇后引着他入座,吩咐宮女奉上茶水和糕點,兩人坐在屋內,時間靜悄悄的過去,他們之間的話不多,卻有一種難以形容的和諧。

    一盞茶喝完,魏淵感慨道:“宮裏一直備着你做的糕點?”

    皇后抿嘴輕笑:“不知道你什麼時候會來,但知道你最喜歡喫我做的糕點。所以每天午後,我都會親自下廚做一些。”

    魏淵點點頭,“有心了。”

    皇后看了眼盤子,糕點只吃了兩塊,她輕聲道:

    “以前阿鳴總是和你搶我做的糕點,你也從不肯讓他。在上官家,你比他這個嫡子更像嫡子,因爲你是我父親最看重的學生,也是他救命恩人的兒子........”

    “不說了!”

    魏淵平靜的打斷,低聲道:“我與上官家的恩怨,在上官鳴死後便兩清了。過來,就是想和你說一聲.........”

    他望着皇后絕美的臉龐,驚豔如當年,道:“我守了你半生,現在,我要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了。”

    魏淵說完,起身作揖,朝殿外走去。

    “你守了我半生,卻從不知我想要什麼。”

    身後,傳來皇后的喊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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