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呢?”
他在書房坐了一下午,臨安居然沒找他?是愛消失了麼?
大宮女嗓音軟濡的回答:
“殿下在廳裏和慕夫人下棋呢。”
慕姨是許七安叫的,下人們管花神叫慕夫人。
這位慕夫人相貌平平,年過四十,據說是個寡婦,因爲和許家主母關係親密,所以借住在府上。
府上僕人裏流傳着一個說法,這位慕夫人是許銀鑼的相好,兩人有着見不得光的私交。
近來臨安殿下變着法子打探慕夫人的底細,處處和她較勁,就是聽信了這些流言蜚語。
出了書房,穿廊過院,走過花香陣陣的庭院,他來到內廳,看見嬸嬸站在屋角的高腳凳邊,給一叢碧綠喜人的青蘿澆水。
看見許玲月低着頭,青蔥玉指捻着針線,專心給一件青袍繡上精美雲紋。
看見臨安和慕南梔趴在棋盤邊,臉色嚴肅,秀眉微蹙,殺的半斤八兩,不可開交。
看見夜姬坐在臨安身邊,面帶微笑的看着兩個青銅廝殺,而她的對面是許元霜。
看見麗娜坐在桌邊託着腮,百無聊賴的等着開飯。
看見姬白晴手裏捧着一本書,邊飲茶邊看書.........
他站在那裏,忽然不太敢靠近,害怕打破如此和諧,如此溫馨的一幕。
這時,許玲月擡起頭,見大哥站在廳外,美眸一亮,嫣然道:
“大哥~”
衆女眷紛紛望來,展顏一笑,剎那間羣芳爭豔。
許七安跨入內廳,假裝看不見臨安和花神的較量,道:
“娘今晚也在這邊用膳?”
姬白晴點點頭:
“待會兒元槐會過來。”
許七安環首四顧,看向服用養顏丹後,瓜子臉越發美豔動人的嬸嬸,“二叔和二郎呢?”
散值時間是申初,早就過去好幾個時辰了。
嬸嬸顯然並不關心兒子和丈夫,繼續擺弄心愛的盆栽,隨口迴應:
“應該是在外應酬吧。”
不管是二郎還是許平志,官位越高,地位越高,飯局也會越多。
嬸嬸是覺得,只要兒子和丈夫不去教坊司或青樓鬼混,她就懶得多管閒事。
當然,勾欄也是不行的,只不過勾欄的檔次太低,許家男人怎麼可能去那種低端地方花天酒地,所以沒在嬸嬸的考慮範圍內。
侄嬸倆正說着話的功夫,許二叔回來了。
二叔穿着御刀衛的輕甲,腰懸佩刀,步伐伴隨着甲片的鏗鏘聲,他一手按刀,一手拎着一袋牛油紙。
“呦,好久沒買青橘了。”
嬸嬸早已見怪不怪,道:“回頭煮成湯給鈴音喝,健脾開胃。”
許二叔點點頭,見侄兒斜着眼望着自己手裏的青橘,二叔內心毫無波動,甚至有點不屑,道:
“寧宴也想喫?行啊,回頭讓你嬸嬸也給你準備一碗。”
自己也不乾淨的許七安默默的扭過頭去。
“娘,我肚子額了!”
這時,許鈴音腦袋上頂着白姬,歡快的跑進來,隔着老遠看見桌上的青橘,歡快的步伐猛的一頓。
她露出了警惕的神色,如臨大敵。
“肚子額了?來喫個青橘墊墊。”
許二叔連忙給女兒剝青橘,把皮汁兒濺的到處都是,刺激嬸嬸和屋內女眷的嗅覺。
“哪有喫青橘墊肚子的!”
許七安心說,二叔你做個人吧。
“那就丟了吧。”
丟了........許鈴音默默結果青橘,放進嘴裏,然後臉色猙獰的嚥下去。
等她好不容易把那隻青橘喫完,許二郎回來了,手裏拎着一袋青橘。
“這青橘有那麼好喫?”
姬白晴盯着許二郎手裏的青橘,眼中有着困惑。
沒記錯的話,元槐前陣子天天買青橘,並且一個不剩的喫光。
姬白晴本來不太在意,今天見到許平志和許新年接二連三的買青橘回來,心裏就覺得奇怪。
嬸嬸和玲月早就習慣了,前者說道:
“青橘是味藥,不太好喫,但對身體好。”
這是許家三爺們給嬸嬸灌輸的概念。
許二郎把那袋青橘塞進幼妹懷裏,囑咐道:
“記得喫完。”
然後就自顧自的在桌邊坐下,接過綠娥遞上來的熱茶,潤喉止渴。
小豆丁看着桌上一袋青橘,懷裏一袋青橘,豎起淺淺的眉頭,露出凝重的表情。
她最高紀錄是喫掉三袋青橘,是見過大風大浪的。
眼下只有兩袋,還,還好........
況且家裏有師父和白姬替她一起喫。
姬白晴目光望向廳外,突然露出笑容,“元槐回來了。”
廳外,青石板鋪設的小路,許元槐穿着打更人的差服,胸口掛着銅鑼,腰懸制式佩刀,左手拎着一袋青橘........
許元槐邁入內廳,忽然發現所有人都盯着自己手裏的那袋青橘,並露出古怪表情。
寧宴把青橘的用法告訴元槐了?許二叔露出恍然之色,由衷的感到欣慰。
覺得許家的晚輩都得到了自己的傳承。
大哥這個蠢貨,法不傳六耳,到處亂教人,暴露了怎麼辦,呸,粗鄙的武夫........許二郎心思更細膩。
這種“祕法”他是不願意教給便宜堂弟的。
怎麼感覺大家的眼神怪怪的..........許元槐不禁一愣。
接着,他發現二房的幼妹,懷裏也抱着一袋青橘,目光發直,愣愣的盯着他的青橘,露出泫然欲泣的模樣。
她想喫........許元槐心裏一動,擠出一抹自以爲友好的笑容,然後把青橘塞進小豆丁懷裏。
“嗷嗷嗷.......”
許家的晚宴是在許鈴音的嚎哭中開始的。
..........
深夜,許七安和臨安結束了雙修,他罕見的有了些許睏意,迫不及待想要入睡。
對於他這個境界的高手來說,睡眠早已是可有可無之事。
武者的危機預警?不對,是國運預警!!
許七安立刻抓住問題的重點,國運預警以前發生過,那就是監正被封印,大奉處於滅國危機時,國運曾經向他預警。
沒有猶豫,許七安當即遵循內心,陷入沉睡。
無邊無際的黑暗中,他看見西方有一輪照亮世間得大日,正冉冉升起,驅散了黑暗。
而在東北方向,厚重的烏雲遮蔽了天空,層層疊疊的翻涌,烏雲匯聚成一張人臉,冷漠無情的俯瞰着大地。
遙遠的南方,則有一雙血紅的眼睛,隔着千山萬水注視着北方。
南方以南,更遙遠的地方,有扭曲的陰影在張牙舞爪,看不清具體形象。
夢境霍然破碎,許七安翻身坐起,冷汗浸透了睡衣,他缺氧般的大口喘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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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錯字先更後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