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在他猶豫的那一刻，謝四的話再次在他耳邊迴響起來。
還有那條血淋淋的腿，彷彿就在他面前。
“啪”
是巴掌扇在臉上的聲音。
“你不懂！太可怕了，真的太可怕了。”
“比死還恐怖！”
蘇卿翼那巴掌力度很大，蘇卿言的臉一下子就腫了起來。
耳邊嗡嗡作響，蘇卿翼的怒吼她其實聽得並不真切，連他的表情都沒有看清楚。
她想去追蘇卿翼，但渾身上下的力氣像是被他那一巴掌抽走了一樣，站也站不起來。
蘇卿翼走了，拿走了趙茹惠的救命錢。
他現在已經自私到不再考慮她和趙茹惠的生命安全了。
賭博和金錢已經矇蔽了他的雙眼。
從他決定將她賣給謝四的那一刻，蘇卿翼就不再是以前那個蘇卿翼了，不管她如何乞求，都喚不回他的良知。
蘇卿言的手腳漸漸冰涼，卻沒有力氣動彈。
她就保持同一個姿勢在地板上跪坐了一整夜，直到小腹開始隱隱作痛，才動了動發麻的腿，撐着地板，緩慢地站起來。
她不能坐以待斃，趙茹惠還在等着錢救命，她肚子裏的孩子還要等着她養，她不能讓他一生下來，就跟着她喫苦受罪。
可要她去找沈家人借錢，是萬萬不可能的。
蘇卿翼昨天才帶她去沈家老宅鬧過一場，才過了一晚，她就去借錢，怎麼看都是得寸進尺。
依照沈老爺子的脾氣，怎麼可能任由人一次又一次的威脅他。
可是，現在除了沈家，還有誰能幫到她呢？
她朋友和同學雖多，但都是剛畢業的大學生，哪有錢借給她救急。
而且她回來這麼久一直未有任何人聯繫過，一開口就是借這麼大一筆數額的錢，估計會以爲她被騙進了傳銷組織吧。
蘇卿言看了眼手機，發現手機已經因爲沒電自動關機了。
她今天還要去醫院看趙茹惠，不能再耽誤時間了。
連接好手機充電器，蘇卿言去趙茹惠房間裏收拾了幾件衣物，拿了僅剩的一點錢和銀行卡裝進包裏，纔去廚房裏熬了點白粥墊肚子。
客廳裏的手機響起，聲音不算大，卻一下子驚醒了正走神的蘇卿言。
她面前的粥已經被熬幹了，散發着糊味。
客廳裏的手機還在不停地響，蘇卿言不知道是不是醫院打來的，關了煤氣就急忙跑了出去。
不是醫院的電話，是葉笙的電話。
她一直沒將自己這段時間發生的事告訴葉笙，期間兩人也通過幾次電話。
她僞裝得很好，沒讓最瞭解她的閨蜜聽出自己的不對勁。
調整了一下自己的狀態，保證自己能正常的結束這段通話。
“阿笙，怎麼突然給我打電話了，我正......”
“蘇卿言，長能耐了啊，發生那麼大的事，你居然一直瞞着我，還把不把我當閨蜜了？”
“在你心中，我是那種閨蜜有麻煩不幫忙的人嗎？”
她明明瞞得很好，葉笙是怎麼知道的？
但這不是重點，而是要怎麼安撫住在暴走邊緣的葉笙。
可，她一時竟不知該說點什麼。
“對不起，阿笙，不是這樣的。”
下一秒，蘇卿言不知怎的有些哽咽。
“我就是不想讓你擔心。”
電話那頭久久沒有聲音，就在蘇卿言想要看看是不是被掛斷時，才傳出葉笙的聲音。
帶着很明顯的哭腔。
頓時，蘇卿言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淚腺了。
兩人隔着一通電話，哭得稀里嘩啦。
明明受罪的那個人是蘇卿言，但葉笙卻哭得比她還傷心，哭到後面竟開始哭嚎。
“阿、言，老、天爺太、不公、平了.......”
“怎、怎麼、會這樣......”
兩人哭了二十多分鐘，才稍稍控制住情緒。
蘇卿言將自己現在的處境大致情況，略略地和葉笙講了一遍。
當然，被沈巍打那段和在醫院住了一個月的事，她沒有告訴她。
她現在好好的，沒必要再讓葉笙再多擔心一分了。
“阿言，你現在打算怎麼辦？”
怎麼辦？
她不知道。
老天爺沒有給她留餘地，她也想問一句，她現在該怎麼辦。
“我身上還有幾萬塊錢，我一會就打給你，我再找我爸媽想想辦法，不管怎樣，阿姨的手術必須做。”
頓了一下，葉笙有點艱難的繼續說着。
“阿言，我知道讓你下這樣的決定很難，但我必須和你說這句話，把孩子打了吧。”
“你現在的情況想要養一個孩子是不可能的。”
“就算你嫁給了沈子瑜，你也不會幸福，他們一家人可都是喫人的豺狼，我不放心你嫁過去。”
蘇卿言捏緊手機，緩緩閉上眼，這的確是她現在最好的選擇。
“嗯，我會的。”
“謝謝你，阿笙。”
不用說過多的話，葉笙也能從這短短的一句話，五個字裏，感受到蘇卿言的心意。
她的阿言變了。
明明以前是一個越挫越勇的姑娘，現在她卻一點也感覺不到她身上的活力了。
這一個多月裏她到底是經歷了什麼，使得她變化這樣大。
像一汪清泉頃刻間化爲了一潭死水一般。
剛抑制住眼淚再次留下，雖沒有親身經歷，但一想到在蘇卿言身上發生的事，她就心疼這個認識了十年的摯友。
“別哭，阿笙，我已經不難過了。”
葉笙咬着牙嚥下哽咽，胡亂的點頭，但想到蘇卿言看不到她的動作，有悶悶的“嗯”了一聲。
“我已經買了回來的機票，我回來和你一起承受這些苦與難。”
她這輩子，前二十多年，最驕傲的就是有一對相愛的父母，寵她的哥哥，還有一個只需要一個眼神就知道她在想什麼的閨蜜。
正是因爲太瞭解對方，她知道自己如果將這些事告訴她，葉笙一定會趕回來，和她一起面對。
但這些事太噁心了，她不能讓葉笙淌這灘污水。
“阿笙，這就是我爲什麼不告訴你的原因，你纔剛去國外不到一年，我不希望你因爲我的事，耽誤了自己的學業。”
“從小你就比我厲害，我怎麼努力也追不上你的腳步，你喜歡設計，現在也順利的進入了xx大學，你的時間不能被我耽擱了，你懂我的意思嗎？”
“你這是什麼意思d7db0488？”
雖然早就知道葉笙聽了這些話，肯定會生氣，但她還是說了出來。
這一個多月發生的事，對她來說，確實很難熬，但她總不能因爲太難受，就拉另一個人，跟着她深陷泥潭吧。
嘆了口氣，蘇卿言有些無力的開口。
“只有你好好的做你想做的事，纔是對我最大的幫助。”
“你要是明天真的回來了，我這輩子都不會再理你，我現在很累了，你別讓我再失去一個朋友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