搓了搓微涼的手臂,蘇卿言看了眼被路燈照亮的柏青路,耳邊是樹葉的颯颯聲。
這條路她走了無數次,今日卻覺得格外陌生,就像第一次走着路一樣。
那天也差不多是這個時間點,她身上還穿着敬酒禮服,被徐林送到了這裏。
她因爲孕吐的原因,並沒有讓徐林直接將她送到別墅裏,而是就在別墅區小區大門口下了車,和婚禮期間全程照顧她的許阿姨一起,慢慢走了回去。
那個時候的風比現在還大,將她憋了一天的煩悶感吹散了,胸口也就沒那麼難受了。
那時要不是有許阿姨陪着,她一定沒勇氣走進沈子瑜的家裏。
之後又是許阿姨一直照顧有孕的她,對她並沒有半點的看不起,也不計較她是一個什麼樣的女人,所以她對許阿姨纔會那麼親近。
沈熠安出生以後,許阿姨也將他照顧的很好,她一直覺得能在沈家遇到這樣一位幫傭阿姨,是她的福分。
估計也正因許阿姨的善良樸實,所以陳雅婷一直沒換掉她。
許阿姨不說,蘇卿言也知道,陳雅婷一直讓許阿姨不要叫她沈太太,甚至是不需要照顧她的生活起居。
聽到剎車的聲音,蘇卿言下意識的轉過身去,正對那輛離她僅兩米的奔馳。
車燈很柔和,並不算刺眼,但逆着光,她一時間沒看清車內的景象。
直達駕駛座車門被打開,徐林從上面下來,走到她面前。
“太太,先生讓你上車。”
適應了燈光,果然看到了車裏後座上坐着沈子瑜。
蘇卿言心裏咯噔了一下,暗道不好。
又讓沈子瑜發現她晚歸了。
昨晚她還保證不再這麼晚回來呢。
早上出門的時候聽許阿姨說沈子瑜今晚很可能不會回來,她纔敢見過蘇卿翼後再去一趟療養院。
蘇卿言跟在徐林後面走到車旁,她本是要坐副駕駛的,但徐林先她一步,爲她打開了後座的車門。
做好後,蘇卿言扯出了一個自認爲不算太難看的笑容。
“今天回來這麼晚啊。”
說完她就後悔了。
現在不過九點多而已,沈子瑜回來比這還晚的情況比比皆是,她沒事亂說什麼話!
然而,讓她感到震驚的事在後面。
“嗯。”
沈子瑜居然破天荒的回覆了,雖然只是一個輕輕的“嗯”,對蘇卿言來說就是足以讓她心跳加快的事情。
但是,還沒有完!
“今天去哪裏了?”
在那聲輕飄飄的回覆後,沈子瑜緊接着又說了一句話。
蘇卿言滿臉不可思議的瞪大眼睛瞧着面前的男人。
磕磕絆絆地說着:“沒、沒去哪,去看我媽媽去了。”
沈子瑜聽後點了點頭,沒再說什麼,目光直視前方,彷彿沒看到蘇卿言呆愣的表情。
看到兩夫妻幾乎同時進門,許阿姨臉上的欣喜掩都掩不住。
“我就說阿言怎麼這麼晚了還沒回來,原來和先生在一起啊。”
“我廚房裏燉了點骨頭湯,我去給你們盛點來,喝了再上去休息吧。”
蘇卿言也只能硬着頭皮走過去,坐到沈子瑜的對面。
許阿姨很快就端了兩碗冒着熱氣的湯來,味道很香,老遠就能聞着。
“你們先喝着,我去院子裏乘乘涼。”
在她印象裏,這是小夫妻倆第二次一起回來了,上一次是兩人從沈家老宅回來那一次。
當然,其實那次算不得是夫妻兩人一起回來,那個時候還有一個安安呢。
許阿姨熬的湯很鮮,但蘇卿言明顯有些心不在焉,只是機械地重複喝湯的動作。
她還在思考沈子瑜剛剛的行爲到底是什麼意思。
他今日的行爲太反常了,她是真的越來越捉摸不透了。
沈子瑜很快就喝完了骨頭湯,蘇卿言碗裏的湯也出不多快要見底了,但她似乎沒有察覺到,還低着頭緊盯着桌面愣神。
“叩叩”
沈子瑜輕敲了兩下桌面,嚇得蘇卿言手上的勺子差點掉到了地上。
“在想什麼?”
蘇卿言緊張得雙手不知道放哪了。
要知道沈子瑜除了那天他們在同一張牀上醒來後,用過這樣溫和的語氣和她說過話,這兩年裏他對她說話一直是冷冰冰的。
“沒、沒,沒有想什麼。”
她不敢去看沈子瑜的表情,眼神飄忽不定。
看得出蘇卿言有些不自在,沈子瑜抿了一下脣,一手搭在桌面上,中指一下一下的敲擊着桌面。
“明天晚上有時間嗎?”
明天正好是週五,如果不出意外,下了班她應該會直接回家。
所以她是有時間的。
難不成沈子瑜這一系列的反常行爲,只是又想請她幫忙?
想到這點,她才大大的鬆了一口氣。
隔了一秒,她又忍不住在心裏暗罵自己沒出息,居然害怕沈子瑜突然對她的溫柔。
“有。”
“嗯,明天陪我參加慈善晚宴吧。”
要不是掐了自己一把,蘇卿言覺着自己應當是在做夢。
不然她怎麼會聽到沈子瑜在邀請她參加宴會這種沒由頭的話。
這一切都太不真實了。
首先,沈子瑜不會用這樣柔和的語氣與她說話。
其次,沈家早就明令禁止過,不允許她以沈子瑜妻子的身份出現在公衆場合。
他真正該邀請和他一起參加宴會的人,應當是秦年纔對。
她一定是聽錯了。
“沈先生,你剛剛是不是說錯了?”
聽着蘇卿言小心翼翼的試探,沈子瑜其實心裏有些不爽。
他都做到這個地步了,這個女人怎麼還是這幅怕兮兮的德行。
他是會喫人咋滴。
顧浩出的什麼餿主意?不是說他只要按他說的做,蘇卿言一定會答應和他一起參加晚宴的嗎?
他最近都快不認識自己了。
沒記錯的話,他第一次產生這種彆扭而奇妙的感受,是從上次去沈家老宅時。
在蘇卿言和沈老爺子談話的那段時間裏,他異常的覺得暴躁。
他今天居然在顧浩的慫恿下,一時衝動發出來這個邀請。
正好蘇卿言沒有聽清,他是不是可以當做沒說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