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間，她的小世界轟然炸裂。
那是她從來沒在送走眼裏看到過的溫柔，是看喜歡的人的眼神。
一剎那間的手足無措，讓蘇卿言更加不知道下一步他要做什麼了，是要走過去，還是就這樣與沈子瑜在會議室門口兩眼對望。
索性沈子瑜並沒有與她對視很久，隔了十多秒，便向她走近，牽起了她的手。
“手怎麼這麼涼？”
因爲全身的血液都衝進了腦子和心臟，手腳自然就涼了。
“你......”
蘇卿言開了口，卻發現自己根本不知道要說什麼，但沈子瑜卻極有耐心，一邊爲她搓手，一邊等她說下去。
蘇卿言抿脣默了一會，用幾不可聞的聲音喃喃一句：“我不懂你。”
沈子瑜的動作頓了一下，隨即握緊了她的手，似乎嘆了口氣。
“慢慢就懂了。”
沈子瑜不願多說，蘇卿言多問也無益，索性轉移了視線不再過問。
他們一番攀談不知不覺就過了快兩個小時，現在正是喫飯的時間，蘇卿言正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和沈子瑜作別回去喫飯，沈子瑜反手牽起她的手。
“餓了麼？想喫什麼？”
雖然沈子瑜所在的辦公樓層並沒有幾個人，但蘇卿言還是覺得很彆扭，使了點勁將自己的手抽了出來。
“沈總看着安排吧。”
沈子瑜低頭瞟了眼空落落的右手，低垂眼瞼冥思了兩秒，若無其事的插進了褲兜裏，恢復了冷血閻王的模樣，惜字如金。
“嗯。”
看着沈子瑜的後背，蘇卿言知道他是生氣了，估計這是他這輩子爲數不多想要對一個人好，卻被拒絕了的情況吧。
其實沈子瑜但凡分給她一個笑，或是多看她一眼，蘇卿言也覺得挺開心的，更何況是如此溫柔以待。
就算是他們分開了，這段回憶也足夠她應付餘生幾十年的日子了。
可她心裏太清楚，這溫柔不該屬於她。
沈子瑜可以對任何能與他匹配的女人好，唯獨不可以對她好。
左手上還殘留着屬於沈子瑜的體溫，蘇卿言將右手覆上左手背，想要將這星點溫暖留下。
沈子瑜心裏的確有氣，卻不是對蘇卿言的，他很清楚蘇卿言在顧及什麼。
沈氏集團現在雖由他一手打理，但依舊有幾個沈老爺子安排進來的眼線，他貿然將蘇卿言帶到公司已是違背了老爺子的意願，如果他再和蘇卿言舉止親暱，最後喫苦是誰？
許阿姨總是喜歡假裝無意間在小兩口面前提起對方的喜好和口味，兩人本來就在同一張桌上吃了兩年多的飯，沈子瑜很清楚蘇卿言喜歡喫什麼。
蘇卿言喜辣，又喜甜食，沈子瑜將她帶進了一傢俬房菜館，一進門就報了好幾道菜名，然後進了長期包下的包房。
蘇卿言見顧浩只是在打廳尋了個位置，並沒有進包房的意思，才侷促不安的踏進包房門。
“關門。”
蘇卿言在心裏暗暗罵了自己一句，不就是聽了幾句沈子瑜的溫柔細語嗎，他現在恢復常態，居然有點不習慣了。
雖是坐態，比站着的蘇卿言矮了一截，作仰視狀，但不管是眼神還是氣場，都在宣示着這個男人是高位者。
“你說你不懂我，我也時常搞不懂你在想什麼。”
蘇卿言心裏咯噔一下，看這個架勢，沈子瑜是要和她攤開了說清楚？
可是有什麼好說清楚的？他們之間這點事扯來扯去，不過是鬧個不歡而散。
“你有什麼顧慮和想法能告訴我嗎？”
蘇卿言沉默不語，打心底講，她是真的不想以這種方式在這種情況下和沈子瑜談這個問題。
在她心裏，沈子瑜就該一直冷言冷語，不講情面，一副不染紅塵的樣子。
她有什麼值得沈子瑜對她好的地方呢？如果安安是一個藉口，那她覺得這也太好笑了，安安已經兩歲了纔來談這個問題是不是晚了點呢？
而且安安的存在本來就是意外。
“沈總，我覺得我們不應該討論這些問題。”
沈子瑜嗤笑了一下，“有什麼不應該的？我們不是夫妻嗎？”
蘇卿言滿眼都是壓抑的情緒，扯出了一個無奈的笑，“正因爲是夫妻，所以纔不能談啊，我不知道做了什麼，讓您突然對我轉變了態度，我想要告訴沈總，我們還是像以前一樣相處吧，我不配您對我花心思。”
蘇卿言是真的不一樣了，在他印象裏，蘇卿言是不會這樣和她說話的。
“那天在老宅你和老爺子談了什麼？”
沈子瑜的思維跳的太快，儘管不知道他怎麼又扯上了那天的事，蘇卿言謹慎開口。
“沒什麼，爺爺奶奶和爸媽怎麼想的您也知道，爺爺不希望我摻和進您和秦小姐的感情中罷了。”
她這話真真假假的，換作沒看到那份文件的沈子瑜差不多就信了。
沈子瑜的指尖扣着桌面，發出咚咚咚的聲音，剛好與蘇卿言心臟跳動的節奏一致。
“夫妻關係的解除問題只能由當事人決定，也就是你和我，我要是不願意離婚，法律不會因爲夫妻共同體以外的人的喜好來決定我們的婚姻狀態。”
據他的觀察和接觸，他發現蘇卿言從某種程度上說，是個聰明，懂得分析時勢的女人，不然也不會只是看了一眼他給的一份隨隨便便的策劃書，就能想出一個能完美收拾殘局的方案。
所以他不明說他已經知道了她與老爺子之間簽訂合約的事，側面迴應他對這段婚姻的態度。
他知道老爺子雷厲風行的手段，說起來當初老爺子之所以能將沈巍牢牢把控住，又輕而易舉的將那對母子送走，並不是他真的手眼通天，而是沈巍的無能和老爺子那時還有力氣掌管沈家的大權。
時過境遷，老爺子已經完全退出了沈氏集團，就連他安排在集團用來牽制他的人，也被他想了辦法送回家養老了，而且老爺子的身體也不如十五年前硬朗了，他的手伸不了多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