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卿言夾菜的手頓住了，緩緩擡起了頭，學着完顏殊的樣子，似笑非笑，“所以完顏總纔要快點振作起來，雖然你沒什麼用，但兩個人總比一個人好。”
“你心中的仇恨比我更深，你會比我更想要摧毀那座大廈。”
一座堆砌在利益和屍體上的大廈，很高很堅固，三年前她想憑一己之力擊垮整座大廈，換來的是被壓斷了雙手雙足，可今時不同往日了，她有了盟友。
一個比她更希望看到大廈傾塌的盟友。
他們手邊只有白開水，但他們並不在意。
完顏殊舉起水杯與蘇卿言面前的水杯碰了一下，“預祝蘇總美夢成真。”
蘇卿言歪了一下頭，兩個人的神情如出一轍，充滿了詭異感，坐在兩人身邊的左小薇忍不住打了一個寒噤。
她感覺自己即將給兩個魔鬼打工，她有點想申請離職怎麼辦？
不過她這個時候可不敢插嘴，而是默默的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水壓壓驚。
回去的路上，左小薇愣是一句話都不敢跟蘇卿言說了，還在心裏暗示自己是一個透明人，祈求蘇卿言別主動跟她說話，坐在副駕駛裏時，一隻手緊緊抓着安全帶，另一隻手抓着車頂的安全扶手。
在一個紅綠燈路口停下，蘇卿言看了眼表現怪異的左小薇，關心了一下。
“怎麼了？又被完顏總嚇到了？”
我是被你們兩個嚇到了啊！
可這話左小薇不敢當着蘇卿言的面說，只是微微點了一下頭算是認同了蘇卿言說的話。
“那我幫你向完顏總申請一筆精神損失費，老是這麼嚇唬我的助理可不行。”
這次左小薇都沒帶猶豫的，狠狠的點頭道：“謝謝卿言姐。”
左小薇知道這是蘇卿言想給自己加工資了，以她現在在公司的地位，想給一個助理加工資了，根本不需要完顏殊同意了。
週一完顏殊清清爽爽的回到了公司，自從陸右鯨住院後，完顏殊來公司的次數就少了很多了，很多員工看到他都沒控制住自己的眼睛，一直往他身上瞄。
陸右鯨和完顏殊的關係在公司不是祕密，而且法國民風開放，對兩位老闆之間的關係並沒有覺得多奇怪，多不妥。
而且陸右鯨待人溫和，又願意和基層員工走動，所以很受歡迎。
但他們對完顏殊就更敬畏一點，敢這樣偷偷瞄完顏殊的膽子也是不常有的。
也不是今天的完顏殊有多與衆不同，而是他們都知道完顏殊這麼久沒有回公司，是因爲陸右鯨的死對他打擊太大，可他們卻在完顏殊身上看不到一絲悲傷。
完顏殊看起來跟任何時期的他一樣，穿戴整齊，頭髮用髮膠梳得一絲不苟，與每一個路過的員工打招呼，臉上帶着輕鬆的笑意。
其實他們覺得比起看到哭喪着臉的完顏殊，這樣的他更恐怖，所以才頻頻給予目光。
感覺到微妙的氛圍，完顏殊卻全然不在意，徑直去了自己的辦公室。
蘇卿言和左小薇同時到達的公司，一看全公司員工的工作狀態，就知道完顏殊已經來上班了，讓左小薇去辦公司拿報表，自己先敲響了完顏殊的辦公室門。
“恭喜完顏總復工，一會我會向你彙報公司的近況，之後的工作時間我會盡力協助你。”
終於能卸下一些重擔，蘇卿言也覺得輕鬆了很多，以她的能力要撐起一個上市集團，真的很喫力，更何況是排在法國前十的集團。
完顏殊也就是看起來很怪，但他的能力真的很強，比陸右鯨還要強很多，就像天生就適合做總裁，待在管理層。
整個上午，蘇卿言和左小薇都沒有離開完顏殊的辦公室，蘇卿言喝了好幾杯水都沒有將這段時間裏她經手的所有事情說完。
下午又花了兩個小時，才總算結束了這場轉接大會。
“蘇總越來越有範了，如果讓你現在接手素晨，我都不會擔心蘇總會讓我虧本的。”
蘇卿言懶得去猜完顏殊這句話是真心的還是捧場，她短時間內還不會申請調遣回國。
“既然完顏總清楚了，我想申請提前下班可以嗎？”
說了一天的話，蘇卿言有些累，而且一旦將BS的擔子卸下了，她就要面臨接下來是回國，還是繼續留在法國的抉擇。
她不知道自己有沒有做好回國的準備，她始終沒有放下以前的事，每每想起，心裏的怨恨沒有比三年前少。
一旦回國，就會和他見面。
他們三年前就已經一別兩寬了，從此沒有了干涉對方生活的身份和資格，被她同時放棄的，還有自己十月懷胎生下的孩子。
想當初她爲了安安忍辱負重了那麼多年，最後居然頭也不回的離開了三年之久，不知道安安還記不記得她這個母親。
或者說，還願不願意認她，她當初那麼不負責任的離開了，他心裏肯定很怨自己吧。
她離開的時候，安安和秦年的關係已經很好了，三年過去了，是否有改口叫他人母親？
那他……有沒有換一任妻子……
這些事情只要她開口問，完顏殊都會替她解惑，但她就是隱忍着從來不問，甚至逼自己不去想。
走出BS國際大廈，站在陽光下，蘇卿言擡頭望了望太陽的方向。
小時無畏無懼，敢於與日對目，如今不過是看了一眼，眼睛就酸脹發疼。
入秋後，冷風就肆虐起來，只是站了一會，蘇卿言就被吹得起了雞皮疙瘩，明明有陽光，卻好像照不暖身體。
很快左小薇也追了出來，蘇卿言都下班了，她做助理的也申請了提前下班。
“卿言姐，你是要回國了嗎？”
與左小薇並將向停車場走去，她並沒有第一時間回答左小薇這個問題，而是在開車門的時候輕輕地回了句：“或許吧。”
也該回去了，她逃避了三年之久，用了三年武裝自己的羽翼，也該回去面對風暴了。
以前之所以會被颱風吹折了翅膀，是因爲不夠成熟，現在正是她最好的回國時間。
她似乎有點期待沈老爺子看到她時的表情了，還有那兩個人。
是該回去親手懲罰那些沒有得到懲罰的惡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