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次來孔仲書房的時候，葉楓都會有一種走進電視劇裏面的感覺，充滿古韻，但是這一次來，葉楓發現書房裏面比先前少了很多東西。
比如說桌子上原本有很多紫砂壺等器具不見了，書房裏空蕩了很多，也只有書架上面的書還存在，上面也擺着各式各樣的書，而且明顯都是翻動過的，而不是像一些賣成功學的商人，只是在書架上擺點書，裝裝樣子。
此時孔仲的桌子上正擺着兩本看上去有些歷史的書籍。
書面是繁體字。
葉楓以前的時候就對繁體字很感興趣，所以他也認識上面的書名，兩本書，一本書名爲《青囊奧語》，另一本是《天玉經》，兩本都是出自風水大家楊筠松的著作。
只是葉楓不知道的是，孔仲書房裏現在之所以這麼空蕩，還是受到了他女兒“孔翩鴻”的影響，雖說小翩鴻遺傳到了孔荊軻良好的基因，粉雕玉琢，小小年紀就能看出未來一定是一個美人胚，但終究小孩在她這個年齡是一個人狗嫌的階段。
短短兩年的時間，孔仲書房沒少受到摧殘。
除了用一張少一張的古宣紙和紫砂壺，甚至還打破了一個價值過千萬的玻璃畫琺琅西洋仕女鼻菸壺。
玻璃畫琺琅西洋仕女鼻菸壺倒還好說，當年宮廷造辦處根據西方宗教來的靈感燒製出來的物件，雖然不多，但鑲黃旗出身的孔仲手頭上還是有幾件的。
孔仲主要心疼的是他的宣紙。
但是呢，他又不可能跟他最疼愛的“孫女”計較，就只能把這筆賬全部算到葉楓的身上，經過昨天晚上的事情之後，他也是看葉楓哪哪都不順眼。
葉楓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和孔荊軻有了一個女兒，哪裏知道這些事情？到了孔仲的書房，便老老實實的站在孔仲的書桌前。
孔仲在葉楓進來之後，彷彿沒有看見這個人一樣，正在打開畫卷，端詳着一副畫。
在葉楓看來，孔仲這種梟雄，最喜歡玩的就是深沉，那自己自然也只能陪着，這也是葉楓有閒情能夠關注到孔仲書桌上兩本書是什麼名字的主要原因。
只是葉楓不知道的是，兩本書除了《青囊奧語》，另外一本《天玉經》早就在戰亂時候便已經失傳，沒想到居然會落到孔仲的手裏。
不得不說，等待是最煎熬人的。
葉楓從昨天到現在，一夜未睡，本身就疲倦的很，到了孔仲書房裏面，孔仲也不跟他說話，其實哪怕孔仲打他一頓，罵他一頓，葉楓心裏反而好受一點，至少不用現在這樣被擱置一旁，一直煎熬着。
另外，其實葉楓這幾年下來，他也多少摸出了點孔仲這位梟雄的性格，看似冷漠強硬，實則是一個很有原則，也很內斂的人。
當然，至少葉楓是這麼認爲的。
葉楓認爲，如果孔仲真的是冷漠無情的人，他根本不會特意將孔荊軻接回去，也不會拐着彎的讓陳惶去幫助自己。
也是因爲如此，葉楓的膽子比以前大了很多，不再像第一次見孔仲那樣戰戰兢兢，他見孔仲把自己叫進來，一直沒有發話，便決定主動找話題。
“這畫的是鍾馗嗎？”
葉楓提着膽子，伸長腦袋看着孔仲手裏的那幅畫，有點看不清楚，葉楓甚至不知不覺間走到了書桌旁，只是在走過去的過程中，頗有點如履薄冰的感覺。
孔仲沒理葉楓。
“畫的真好。”
葉楓見孔仲沒有發難，心裏鬆了一口氣，然後對着畫便是嘖嘖的讚歎起來了。
葉楓見孔仲跟自己說話，心裏一喜，接着便認真打量起眼前的這幅畫來，紙張一看就不是近代的產物，畫卷兩邊蓋着很多印章。
而畫上是鍾馗和妹妹在小鬼陪同下出遊的情景，畫中除了鍾馗，小妹，侍女，鬼卒共計二十二人，不對，二十二鬼才對。
從圖中的人物眼神來看，可以分爲兩個中心。
前一箇中心以鍾馗和小妹爲主。
後一箇中心以十名鬼卒爲主。
鍾馗身着長袍，頭戴軟腳襆頭，雙手交叉於袖中，坐在兩鬼肩輿中，圓睜大眼，滿臉絡腮鬍須，正回顧小妹，小妹則望眼鍾馗，身材瘦長，其女僕的面頰以墨當胭脂塗染，奇趣橫生，與鍾馗肩輿的兩個鬼卒相比，肩輿小妹的女鬼則顯得輕鬆了很多，前面一名女鬼甚至只有一隻手扶着轎杆……
以葉楓的藝術細胞來說，欣賞是欣賞不出來什麼的，看什麼畫也都一樣，唯一能“看出來”的，就是眼前這幅畫貴，很貴。
很貴自然就很喜歡。
葉楓自然也是很喜歡古董的，然後就頗感興趣的對這幅《中山出遊圖》像模像樣點評了一般，不僅點評了畫，還點評了上面的字。
就是有些字不認識。
除了繁體字之外，有些字好像還是象形文字。
當然，葉楓是絕對不可能當着孔仲的面承認自己不識字的，他“投其所好”的點評完之後，便偷偷的看向了孔仲，觀察他表情。
不過令葉楓沒想到的是，孔仲在他點評完之後，便拿起桌子上的畫卷，從中撕掉了。
臥槽。
葉楓都驚了，雖然聽陳惶不止一次的說過，孔仲的私藏很恐怖，很多物件都是價值連城，可是再有錢也不能這麼糟蹋啊，一件古畫，說撕掉就撕掉了？
“不至於吧？”
葉楓有些心疼的看着被撕掉的《中山出遊圖》。
“什麼不至於？”
孔仲轉過身來看着葉楓。
“撕掉不至於啊。”
葉楓說道：“好歹也是古董，可以留着收藏的。”
“真跡，贗品，各留一副就夠了，再多便是多餘。”
孔仲面無表情的將撕掉的《中山出遊圖》，像丟廢紙一樣，隨手丟到了桌面上。
“這畫是假的？”
葉楓聽出了孔仲話裏的意思，一下子愣住了。
孔仲似乎很滿意葉楓現在愣住的表情，接着以一種很平靜的語氣說道：“我畫的。”
“那畫上的那些字？”
葉楓覺得難以置信，那副畫上的字，明顯不是一個人的字，而且還蓋了不同人的印章。
孔仲依舊平靜：“也是我寫的。”
“那畫紙呢？”
葉楓想到了這幅《中山出遊圖》的畫紙，很有歷史感，一看就不像現代的產物，就算孔仲畫假畫，也不至於仿造紙來畫吧？
隨後孔仲給出了答案。
“紙是真的，上面的畫，字，印章，都是假的。”
說着，孔仲拿出了一個木製的盒子出來，打開盒子，裏面露出了一枚枚各式各樣的印章出來，徹底的把葉楓釘在了恥辱柱上。
一頓巴結，點評之後，原來畫居然是假的。
這不是玩人嗎？
葉楓再看向孔仲的眼神，頓時有些幽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