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北津橋的時候，陳孟傑已經提了幾大袋菜在馮三德家門口等着，羊肉更是買了整整一個羊排。
“老闆，你們真不夠意思啊，都跑去燕京過年，把我和老陳兩個人丟在運動管裏忙的腳朝天。”陳孟傑看到葉楓幾個下車，就笑着說了起來。
葉楓開了幾個小時也有點累了，剛開門就找了個小凳子坐了下來，笑着說：“我倒是想帶你去，你丈母孃怎麼辦呀。”
“那倒也是。”陳孟傑嘆了口氣，他也就是說說而已，雖然說宋茜大學放假回來了，也能幫很多的忙，但是讓她去清理丈母孃個人衛生，還是有點不太好。
兩個人聊着運動館裏面的情況。
馮徵則準備弄火鍋，電磁爐是從燕京帶回來的，現在冬天，外面挺冷的，肯定不能再在外面架個鍋生火了，凍都得凍死。
馮三德剛下車後，就提着一個袋子，手背在身後出去了，到了過年，大民工都回去過年了，北津橋失足婦女也少了很多。
就像這天氣一樣蕭條啊。
馮三德嘆了口氣，然後一路晃悠到了一個小出租屋門口，吐了口吐沫在手心搓揉了一下，把自己的髮型整理好，然後敲了敲張玉梅家的門。
門打開。
馮三德剛想開腔炫耀，他去了燕京，坐的是六百萬的豪車，在燕京看了天安門，吃了全聚德烤鴨，東來順飯莊的火鍋。
各種各樣的大洋妞，他也看到了，那大冷天的啊，這大洋妞還露着胸哩。
但是當張玉梅開門之後，他到嘴邊的話一下子嚥了回去，因爲他看到張玉梅眼睛紅紅的，臉上還有淚痕，明顯剛哭過。
出租屋裏面是一個昏暗的燈，燈光下面，一張小桌子，一碗粥，一疊芹菜炒肉，一個十歲左右的小女孩穿着一件破舊但乾淨的棉襖，坐在桌子邊，安靜的喫着飯。
“你來幹嘛？”
張玉梅擋住了馮三德的視線，眼神不善的看着他。
“這，這不過年了嘛，俺從燕京給妮帶了件衣服哩。”馮三德站在臺階下，擠出笑容對張玉梅說道，心裏納悶的不行，這刀槍不入的鹹魚姐今天咋回事，居然還哭上了？這不是她的風格啊。
“用不着！”
張玉梅轉身要關門。
馮三德連忙上前擋住門，不樂意的說道：“這俺又不是給你買的，你想要，俺還不給你買呢，俺是給小妮子買的。”
張玉梅瞥了眼馮三德抵住門的手：“給我撒手。”
馮三德慫了，看着裏面的小女孩，示意了一下手裏提的包裝袋，笑意滿滿的說道：“丫頭，叔叔給你買了件衣服，來，乖，拿過去試試。”
小女孩看了眼張玉梅，然後搖了搖頭：“謝謝三德叔叔，不用了。”
“聽見沒？我女兒不用你買衣服，拿着你的衣服給老孃滾蛋。”
張玉梅沒了耐心，砰的聲，關上了門，接着就聽到馮三德在外面叫起來了：“張玉梅，俺又不是給你買衣服的，關你毛事啊，你他孃的就是嫉妒，一身鹹魚味，你想要，俺還不給你買呢。”
張玉梅轉身去廚房拿菜刀，開門後，就看到馮三德跑的比兔子還快，門邊放着他提過來的衣服，隱隱可以看見裏面是一件紅色的羽絨服。
張玉梅猶豫了一會，看了眼馮三德消失的方向，嘆了口氣，拿起衣服，重新把門關上。
不遠處的牆角。
探着個腦袋偷看情況的馮三德看到這一幕，心情大好，轉身，手負在身後，大搖大擺的離去，接着一段精妙絕倫京劇唱腔自他口中而出，迴盪在巷子裏：首身離兮心不懲，終剛強兮不可凌。身既死兮神以靈，魂魄毅兮爲鬼雄……
出租屋裏。
張玉梅坐在小凳子上，從包裝袋裏拿出衣服，是一件紅色的羽絨服，很好看，她看着衣服，看着看着，眼淚就下來了。
小女孩看到張玉梅哭，放下筷子，過來，眼含眼淚：“媽媽，你不要哭好不好，小琪會乖的，以後長大，我保護媽媽，不讓爸爸來欺負你。”
“沒事，媽沒事。”
張玉梅擦掉眼淚，拿着衣服，按着小女孩的肩膀，笑着對她說：“來，換上試試。”
小女孩把外套脫掉，換上，很合身，也特別的好看，光鮮亮麗。
張玉梅看着看着，眼淚又下來了，抱住了小女孩，再也壓抑不住，哭的很大聲。
……
……
馮三德把衣服送出去後，心情很好，到家後，馮徵正在燉羊肉，去羶味，葉楓和陳孟傑在談着運動館裏面的細節。
看到馮三德回來，葉楓笑着看向馮三德：“一回來就去見你的鹹魚姐啊，這看來花還是得不到的比較香啊。”
“別編排我了。”
馮三德坐在牀上：“我就是給她小孩帶一件衣服，沒其它的想法。”
葉楓看向陳孟傑：“你信嗎？”
“我不信。”陳孟傑笑着搖頭。
“你看看，孟傑都不信。”
葉楓笑着對馮三德打趣：“要不你就把鹹魚姐收了唄，你老躲在我車上看片，這也不是個事情啊，我看啊，你還是憋的，有了鹹魚姐，你也就不會憋着了，說不定還能煥發個第二春，老樹發嫩芽呢。”
“我跟她不合適。”馮三德毫不猶豫的搖頭否決了。
“怎麼就不合適了，合不合適你得去試試啊，萬一嚴絲合縫卡上了呢？”
葉楓忍着笑意，一本正經的說道：“三德，你得對自己有點信心。”
馮三德驚奇的看着葉楓：“老闆，我咋發現你比我還悶騷哩？”
葉楓嘆息：“唉，近墨者黑啊。”
“你是老闆，你說的算，俺不跟你犟嘴。”馮三德耷拉着個腦袋，腦海裏卻浮現出開門後，張玉梅眼眶通紅的畫面。
那種刀槍不入的女人也會哭的？
馮三德滿腦子詫異。
葉楓也知道自己鬥嘴肯定鬥不過馮三德，見好就收，然後問陳孟傑，你小姨子寒假沒回來？
陳孟傑說回來了。
葉楓說，那你還不把人家叫過來一起喫羊肉，去把人家叫過來，怎麼當姐夫的。
陳孟傑有些猶豫，說她喫過了，但是耐不住葉楓勸說，說喫過了帶過來再喫點，便只好回去，又把宋茜帶過來，是一個一米六出頭，長得很乾淨的小姑娘，也很靦腆，剛過來跟葉楓幾個打了招呼，說新年好，就過來要幫忙，洗菜。
葉楓本來以爲馮徵會象徵性的推辭幾句呢，結果馮徵見宋茜要洗菜，二話不說就把盆遞給她了。
葉楓這個稀奇啊。
馮徵說道，我只是話少，我又不傻，然後馮徵往葉楓要了一根菸，馮三德一腦瓜子就過去了，年紀不大，還學會抽菸了。
馮徵捱了一腦瓜子，說老闆教他抽菸的。
馮三德話音一轉，嗯，其實男人抽菸也挺好的，顯得有男人味，俺最鄙視的就是男人跟娘們一樣，連煙都不抽。
陳孟傑滿臉憂怨的看着馮三德，你是在說我嗎？
馮三德哈哈大笑，顧左右而言它，那怎麼可能，不存在的，我單指馮徵這狗東西。
小屋裏。
幾個人聊着天，悶着羊肉的鍋熱氣騰騰，煙霧渺渺，散發着羊肉味，氣氛無比的融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