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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說收回就收回,那是皇上金口玉言,豈是兒戲?

    皇后的聲音冷冰冰的,帶着嘲諷,帶着怨恨,又響在建平的耳邊。

    建平的臉漲得通紅,呼哧呼哧劇烈喘着氣,廢太子又不是因爲她廢的,憑什麼皇后恨她,而不是恨眼前這個趙瑀!

    她瞪着趙瑀,咬牙切齒道:“趙瑀,休要得意便猖狂,我就算不是公主,也是堂堂皇室血脈,也是當今的親妹妹!殺你,就跟碾死只螞蟻差不多!”

    趙瑀笑了,根本沒把她的威脅當回事,慢慢踱向內殿,經過她身旁的時候輕輕說:“在招遠金礦,神機營冒充土匪將一衆礦工趕盡殺絕。您真是好手段,這次,又打算讓誰冒充土匪殺了我呢?”

    她的話正擊軟肋,建平臉上的血色一點點褪去。

    她手中的令牌,是廢太子臨被關押前偷偷給她的,這是他們手裏最後一張牌。

    廢太子裝瘋,就是爲了等一個時機捲土重來!

    最近幾個月民亂四起,她以爲終於到時候了,正準備去找太子商議,不想還沒出門,錦衣衛就把自己的公主府翻了個底兒掉。

    那枚令牌一經翻出,自己與廢太子暗中往來的事情再也藏不住了。

    皇上褫奪自己公主封號,所有產業歸入國庫,就連俸祿都減爲一成!

    這是要她下半輩子喫糠咽菜嗎?

    皇兄不會維護自己這個妹妹,秦王齊王兩個侄子誰也不和自己親近,建平似乎看到,擺在自己面前的,是一條慘之又慘,黯淡無光之路。

    這一切,都是拜李誡所賜!而若不是這個趙瑀,李誡早成了她入幕之賓,何嘗又會發生這些事!

    建平的目光,就像淬了毒的刀子,惡狠狠盯着趙瑀,“別以爲我拿你沒辦法,你給我等着。”

    趙瑀淡然一笑,“大禍臨頭都不知,您也就過過嘴癮吧。”

    建平一愣,心道我就算沒公主的名頭,可我還是皇上的親妹子,誰能把我怎樣?

    可趙瑀張妲已經從她身邊過去,她拉不下臉追過去問,只冷哼一聲,拂袖而去。

    內殿很靜,連窗外一兩聲的蟲鳴都聽得清清楚楚。

    皇后歪在大迎枕上,微闔雙目,面色微微潮紅,略有些氣喘,不時發出“咳咳”的聲音。

    一大羣宮女捧着金盂金壺,巾子帕子,大氣也不敢喘地垂手肅立一旁。

    臨近五月,都快入夏了,皇后還穿着夾襖。

    趙瑀不由心砰砰跳了幾下,給張妲使了個眼色。

    張妲會意,悄然上期,俯在皇后耳側小聲說:“母后,李總督夫人趙氏到了。”

    皇后眉棱骨微微一動,鼻腔中發出一聲似有似無的“嗯”。

    趙瑀已是恭恭敬敬行了大禮,“臣婦李趙氏給皇后娘娘請安。”

    門口這場小小的風波,自然是瞞不過皇后的耳朵。趙瑀不知她到底作何打算,但看皇后的樣子,對自己的不滿似乎並不小。

    皇后沒叫起,趙瑀便一直保持行禮的姿勢。

    殿內更靜了。

    張妲不忍趙瑀受刁難,剛想打個岔,緩和下氣氛,卻聽皇后說:“起來吧,李大人在外平亂,是有功之臣,朝野上下都靠他力挽狂瀾,他的夫人我們當然不能怠慢了。來人,賜座。”

    這番話陰不陰,陽不陽,聽到人耳朵裏十分的彆扭,就連張妲都忍不住皺了皺眉頭。

    趙瑀聽了面色如常,臉上依舊是得體和煦的笑,“皇后娘娘謬讚,他原本是皇上的家奴,給主子效命,哪裏還敢稱什麼功勞?不過是誠惶誠恐當差,只盼不負主子、小主子的期望纔好。”

    皇后坐正身子,終於是正眼瞧了瞧趙瑀,嘴角浮上一絲意味莫辨的笑,“不知李大人放在心裏的‘小主子’是哪位?”

    這話意有所指,張妲不關心立儲大事,但心頭也突突地跳起來。

    不說不行,但說哪個也不對,若有一句半句傳到皇上那裏,一個“妄議儲君”的罪名立時就會扣在趙瑀腦袋上。

    張妲暗自發急,這個傻瑀兒,怎麼哪壺不開提哪壺?就算皇后給幾句難聽的又如何,她是一國之母,你只能生受的。

    趙瑀閃了張妲一眼,目中晶然生光,這一瞬,莫名就安定了張妲的心。

    她笑道:“那還用問?李誡心裏最惦念的,當然是齊王殿下!他時常和臣婦提起齊王殿下,當初在潛邸,數他們交情最好。好幾次他差事辦岔了,都是齊王殿下給他求的情。”

    “遠的不說,就說臣婦和他的親事,當初他怕趙家欺負了臣婦去,暗地裏求齊王幫忙撐腰,還有武陽公主給做面子……這才保下臣婦一命啊!”

    趙瑀搖搖頭,長嘆一聲,不無感慨道:“不單是他,臣婦對齊王殿下都是充滿感激的,打心眼裏希望他安康長樂,永無憂愁。”

    這話說得似是而非,很模糊,雖有迷惑之嫌,卻是真心話,齊王不壞,和李誡的交情也不錯,而

    且還是張妲的夫君,他穩穩當當的,張妲也會順遂平安。

    趙瑀這番話顯然極大取悅了皇后,她理所當然地以爲李誡是擁立齊王的,當即臉色霽和,因笑道:“本宮果然沒有看錯你們兩個,都是知恩圖報的。”

    她頓了頓又嘆道:“現今齊王在李大人麾下,他自幼嬌慣,沒受過苦,哪裏經得住外頭這風吹日曬的!上次去曹州賑災,回來時又黑又瘦,本宮都差點認不出來了……唉,也不知道他怎麼樣了,上沒上戰場,有沒有受傷。”

    趙瑀忙安慰道:“別的臣婦不敢妄言什麼,這個還真知道幾分。上京前臣婦去了趟大營,那裏安全得很,而且齊王殿下和李誡同吃同住,在主帥身邊,絕不會有事的。”

    皇后聽了,心中更爲熨帖,對趙瑀的態度愈發好了,簡直稱得上笑容可掬。

    張妲在旁已有點看傻了眼,自她嫁入天家,還沒看見皇后露出如此和藹可親的笑容。

    她不由仔細打量趙瑀幾眼,暗道瑀兒真是不一樣了,幾句話就哄得母后喜笑顏開,自己想破頭也說不出這樣的話來。

    皇后心下高興,喚趙瑀坐到自己身邊來,拉着她的手道:“如此甚好,本宮心裏就齊王一個念想了……等李大人回京,本宮一定當面謝謝他。”

    趙瑀連稱不敢,看皇后心情大好,斟酌片刻,心一橫,笑道:“皇后娘娘,您說這話……臣婦要打抱不平了,哦,您心裏只有齊王一個念想?武陽公主還沒定親,不得指着您挑一門好親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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