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緊緊抓住她的手,彷彿是想借此給她一些力量。
她似乎是聽見了,漸漸安靜了下來,慢慢沉入了睡眠。
他摟着她將手覆在她的腹上,“你和孩子的仇,我一定替你們報。”他咬牙說。
這一次她真的放鬆了,總算是聽到了,他的承諾。
孩子的事她不敢提,不敢當着他的面提,因爲她根本喫不准他心裏是怎麼想的。
她使了這麼多手段,他終於是承諾了,她相信,這個承諾他一定會去做的,因爲她從他的聲音裏聽到了恨,他恨那個還她失去孩子的人。好了,她總算是可以放心了。
天矇矇亮的時候,葉懷玉就醒了,她睜開眼,男人的手在覆在她的腹部,他身上仍舊是穿着浴袍,看來是昨天晚上安撫自己之後還沒來得及脫就睡着了。
她的心有一刻的複雜,爲着他這一天一夜的溫柔,爲着自己的選擇。
咬咬牙,她還是決定狠下心來,因爲她沒有退路可走。
緩緩伸出手,描繪着男人的眉、眼、鼻、脣。
每一處曾經都讓她那麼地那麼地迷戀。
男人的睫毛動了動,她趕緊收回了手。
他卻一把抓住了她,緩緩睜開了眼。
手被放到了他的脣邊,“醒了?”
“嗯。”
不要再這樣,不要再這樣對我溫柔,不要再用曾經輕吻過別人的脣親吻我,我不會再感動,只會更加的恨你。
男人動了動有些僵硬的手臂,“啊!我去叫王嬸送點粥上來。”從她住院,他便讓王嬸留了下來,一天二十四小時在家裏照顧。
她輕笑,“你也不看看現在是幾點。”
他這才恍然,看了看牆上的壁鐘,不過才五點多而已。
“怎麼不好好睡覺?”他的黑眸中有着一絲怒意。
“我睡好了,昨天一整天都在睡覺,你忘記了?”她伸手將他的眉頭展平,“別老生氣,看起來像個老頭。”
他忽然就拉下她的手,輕輕咬了一口。
“疼!“
她嬌氣的撒嬌,眼睛裏瞬間便蓄滿了淚。
他輕嘆,“哎,我的豌豆公主,真是越來越嬌氣了。”
她鑽進他的懷裏,不依不饒的捶打着他,“不要不要,不許這麼說我,人家纔不小氣。“
埋藏起來的雙眼,掩蓋了深處的冰冷。
你的公主嗎?現在的你到底有幾個公主呢?
他輕笑着樓住她,“好了,不說,你說什麼就是什麼。”
她靠躺在他的胸膛,雙手與他十指交纏,“爲什麼對我這麼好?”
聲音很輕很輕,輕的彷彿只有她自己才能聽見。
他的身形一頓,再一次將她緊緊擁住,“又在胡思亂想什麼?”
“沒有啊,只是在想,你的好,我還可以擁有多久?”
他的身上忽然就有了怒氣,“你又在琢磨什麼?”
她轉身看着他,再次伸手撫平他皺起的眉頭,“不是說了不要總生氣嗎?真像個老頭。”
他拉下她的手,目光深沉看着她,“葉懷玉,你聽着,不論將來發生什麼,你都不要想着再從我身邊離開。”
不要離開嗎?那麼安安呢?她算什麼,我又算什麼?
這究竟是你的深情還是你的遊戲?
或者,將來還有第二個葉懷玉,第三個葉懷玉,第四個葉懷玉。
葉懷玉!對你而言,不過是個玩具而已,不是嗎?
倘若真愛,你怎麼忍心讓自己承受這與人分享的痛?
又或者,這只是你的報復,報復你曾經以爲的背叛?
眼中是感動的烈火,心中卻是冰冷的寒窟。
她的手攀上了他的肩,閉眼送上了自己的脣。
男人低頭反客爲主,帶着三分怒氣七分溫柔火熱的迴應着她。
再一次醒來的時候,天已經大亮了,護士早已經等在了樓下。
洗漱、早餐、輸液、吃藥、檢查,忙忙碌碌一個早上就這樣過去。
秦淮也在接近中午的時候出去了。
不可以輕易下牀、不可以哭、不可以喫涼的東西、不可以開窗吹風、不可以用涼水洗手……
男人走的時候又像個囉囉嗦嗦吩咐了一大堆。
她看着他,爲什麼你總是這樣,給我深情的感覺?是你演技太好,還是我太傻?
心空落落的,沒有着落。
接連一週,秦淮都會趕在晚上七點以前回來,陪着她晚餐,幫她洗漱擦澡,喂她吃藥,陪她看畫報聊天,哄她睡覺。
她想,再這樣下去,她的恨大概都會別他化盡。
那種日復一日重複的瑣碎生活,讓她甚至產生了錯覺,他們會就這樣下去,直到一輩子。
可是,夢終究是有醒來的一天。
當喬安安的電話再一次響起的時候,她知道,這一次,很多東西是真的快結束了。
她沒有再裝疼,他在確認她已經熟睡之後拿起電話來到了陽臺。
“安安。“
“淮哥哥,你最近很忙嗎?“
他頓了頓,“是的。”
“哦。”
“怎麼了安安?”
“十一姨說明天過來,我們下個月的婚禮,她說過來幫忙打點。”
他的手緊了緊,“嗯,辛苦你了,一個人應付這些。”
電話那段短暫的沉默:“不辛苦,婚禮之後,我就是真正的秦太太了,我很開心。“
秦太太三個字似乎刺痛了他,他下意識轉過身,看向了窗紗後大牀上安靜入睡的女人,眼眶有點紅。
“這麼晚了,爲什麼還不睡?”
“我,我想你了,你很久都沒有聯繫我了。“
“傻瓜。“
“淮哥哥,你,你有沒有想我?”
男人頓住,“傻瓜,一天淨胡思亂想,時間不早了,快去睡吧?”
“不要!”電話那端,女孩的聲音已經帶着哭聲,“你是不是不喜歡安安了?爲什麼那天,什麼那天?”
“安安,別哭,別胡思亂想。哭腫了眼睛,怎麼做漂亮新娘。”
“嗯,我不哭,我要做淮哥哥的漂亮新娘。”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