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值中午時分，大樓裏來來往往很是熱鬧。
葉懷玉站在樓下，心中有些恍若隔世的感覺。
她在樓下站了有一會兒，這才順着人羣往上。
到了辦公室門口，長長的封條將她阻隔在了外面。
玻璃門後，辦公室裏面還是原來的樣子。大大的辦公桌，散落四處的綠植和模特，還有造型各異的舒適沙發，無處不在的鏡子。
只是，桌上地上都一塵不染，沒有一點點的人氣。
搬走了嗎？
她找到了物管。
“他們家啊，上個月就搬走了，還有半年的租金呢，也沒見人說退。興許是還要回來吧。”
開機儀式是上個月月底舉行的，他們是因爲《狀元及第粥》這個劇才搬走的嗎？爲了給新的總設計師也就是自己讓路？
她撥通了於正的電話。
“徐青他們公司搬走了，這事你知道嗎？”
“誰？”
“《狀元及第粥》原來的服裝設計師徐青，她的公司上個月搬走了，這事你清楚嗎？”
“搬走了就搬走了，這種小事你管那麼多做什麼？”
“跟你有關係嗎？”
男人嗤笑一聲，“跟我有什麼關係，要說有關係，也是跟錢有關係。”
葉懷玉的心涼了半截，果然是呢，他把人趕走了，或者說，用錢砸走了。
徐青是那種爲了錢可以放棄一切的人嗎，不是啊！
那麼爲了什麼呢？還不就是惹不起，不得不接了那錢。惹了周氏，他們以後要怎麼在服裝界混？
“你怎麼能這樣呢？你以爲這世界的人都像你想象的那樣嗎？爲了錢可以放棄一切嗎？”
“不然呢？”
“爲什麼要用這麼不光彩的手段呢？你！”
“這個世界本來就是這麼勢力，要麼爲了金錢，要麼爲了權勢。他們離開自然是因爲利益，你不要這麼幼稚！”
她掛了電話，沒有再多說，再是多說也是沒有意義，他們根本都不在一個頻道上，怎麼可能討論出什麼有意義的答案來？
現在，唯一能讓她感覺自己還有些價值的，便是手上的工作了，即使這工作某些方面不那麼光彩。
既然找不到徐青，就先按照自己的想法繼續吧。人總得活下去不是嗎，總不能因爲這些阻撓，便要死要活，頹廢或者輕言放棄，自己的責任總是要擔起來的。
協議都簽了，還有什麼好矯情的？
徐青那裏以後有機會再道歉吧。
她讓司機拉着他去了趟博物館，又到圖書館坐了兩個鐘頭，翻閱了一些資料。
約莫傍晚的時候，她坐車到了S市很有名的琴臺路，這裏據說是司馬相如和卓文君曾經駐馬彈琴的地方。
整條街古香古色，垂柳依依，格外的安靜悠然。
她下了車，獨自在鋪着青石板的小路上漫步，想象着鮮衣怒馬的少年策馬揚鞭的瀟灑，扶風弱柳的少女在輕紗環繞的馬車裏顧盼生姿。
她尋了處石凳子坐下，拿出畫筆開始勾勾畫畫。
“哇，姐姐畫的真漂亮。”一羣小朋友圍在葉懷玉身後，看着她畫板上的紅衣少女，滿心滿眼的崇拜和喜愛之色。
“喜歡！”整齊劃一的童聲讓人心生喜愛。
“那我給你們畫好不好？”
“好！”
“哦哦哦！”
“我要，我要！”
“我也要！”
“我要穿剛剛那件紅裙子！”胖胖的小女生指着葉懷玉手裏的畫說。
“那個是大人穿的，你穿着能好看嗎？你還那麼胖。”瘦高個小男孩抄着雙手輕蔑的看了小女孩一眼，一幅你什麼都不懂的模樣。
“哼，我媽咪說了，小女孩小時候就是要胖胖的，那叫水靈，纔不像你，瘦猴子！”
葉懷玉笑了，童言無忌真是好時光呢，“好了，我要開始了哦，誰第一個啊？”
幾個小孩立即訓練有素的排好了隊。
葉懷玉驚訝的看着他們，“你們真棒，怎麼決定的誰排前面誰排後面呢？”
瘦男孩回答說，“老師說，搶來搶去最不好，浪費時間，所以我們都按學號排隊。”
“那排在前面的不是最划算？”
小男孩搖晃着腦袋，一幅老學究的模樣，“那個不一定，在前面的可能是好運，也可能是壞運氣哦。不過，我們是要風雨同舟的，好東西和壞運氣，我們都要一起。”
“你講得真好。”
“是老師說的。”小男孩有些不好意思的扣了口腦袋。
葉懷玉挨個兒給每個小朋友畫了個Q版的古裝像，把幾個小孩簡直高興壞了，全都逃出兜裏的好喫的來酬謝她。
老師帶着小朋友們又過來跟她道了次謝，然後便帶着大家離開了。
葉懷玉收起畫板，兜裏裝着鼓鼓的糖果，心情很好的回了別墅。
病牀上，秦淮看着手機裏傳來的女人的照片，眼中神色晦澀難明。
照片裏，女人坐在石凳子上畫圖，身後不遠處站着黑衣的保膘。
是於正的人吧。
她畫的很認真，即使是現在，他仍然覺得，她認真的樣子，很美。
她是在享受嗎，享受另一個男人帶給她的安逸？
這就是她想要的？
後面的照片，女人笑臉盈盈和一羣三四歲的小孩說着什麼。
她還爲他們畫了畫。
她看起來很喜歡他們的樣子。
可是爲什麼，爲什麼自己的孩子卻那麼殘忍的放棄？因爲不愛麼？你的笑容，你的溫柔寧願給這些素不相識的小孩嗎？
啪啦一聲，手機被他摔到了地上。
男人的胸口劇烈的欺負，剛剛拿手機的手還有些顫抖。
不，怎麼能讓你這麼如意，在殘忍殺害了自己的骨肉之後，你怎麼還能生活得這麼舒心愜意？
他摁下了通話鍵，“鍾傑雲呢，叫他過來見我，現在、立刻！”
他要出院你，他要馬上出院，他要馬上站到那個女人面前，看着她流淚，看着她懺悔！
鍾傑雲急匆匆推開了病房的門，“怎麼了？有哪裏不舒服？”
男人雙手撐了撐牀墊，讓自己坐得更直，“給我辦理出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