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帆當然不想當炮灰,所以他要主動出擊,忘了這是誰說的話了,但是不管那麼多了,他要嘗試着往前走,絕不能被動挨打。就是死,也要死的明白。
經過分析,佘文秀應該不是問題,他可能會比江帆自己都擔心這次的選舉結果,因爲,自從聶文東被雙規後,佘文秀屁股底下也是一直在受熱,市長被雙規,市委書記不可能不受到影響?最起碼還有失察的責任呢?聽說他在省領導面前是做過自我檢查的,所以,在選舉問題上,他不會是障礙,這從開始來的時候,他不讓江帆介入過去的各種糾紛中就能判斷一二。
那麼,有可能出現問題的會是哪方勢力呢?殷家實嗎?
江帆想來想去,聶文東已經倒臺,估計能和佘文秀抗衡的,估計也就是殷家實了。江帆突然萌生了想接近殷家實的想法,但旋即就被自己否決了。
多年的官場生涯,讓江帆深諳其中的法則。他非常明白,位置決定一切,位置有時候也決定你決策的正確與否。有的位置,你做出的決策是錯誤的,別人也會說是正確的;有的位置,你做出的決策是正確的,別人也會說錯誤的;有的位置,你只要能揣着明白裝糊塗;有的位置,你要揣着糊塗裝明白。現在他的位置,無疑就是揣着明白裝糊塗。眼下在選舉的關鍵時刻,他不能太明白,太明白了就以爲別人糊塗,就會受到別人的排擠,所以,他來閬諸後,樊文良就曾告訴他,別急於邁步,可能說的就是這個道理。
其實,他留意殷家實已經有些時日了,儘管聽說聶文東在的時候,佘文秀這個市委書記當的不是太得意,甚至從未露過鋒芒,但是隨着聶文東的倒臺,市委一班人似乎都有意在向佘文秀靠攏,儘管江帆不知道他們以前的情景,但是通過察言觀色,他還是看出這一點。不過也不是所有的人都是這樣,殷家實就是一個例外。跟在殷家實後面的就是宣傳部部長蔡楓,其次是副市長鮑志剛和肖愛國,甚至他覺得自己的祕書辛磊都有可能是殷家實這條線上的人。
可能在正常情況下,強勢的市長倒臺了,市委書記終於可以揚眉吐氣了,新市長不會剛來就跟他作對。市委一班人向市委書記靠攏也很正常,江帆能夠理解。人在官場,保全自己是最大的政治。所以,全市的工作,就開始慢慢體現出了市委書記的意志。
很多時候,中國的官場,個人意志與集團意志之間的界限是很模糊的,在某種情況下,書記和市長就是市委和市政府的化身,他們的聲音往往就是市委市政府的決策,緊緊圍繞着市委市政府的中心工作,與緊密團結在書記市長周圍是同一個意思,在他們的決策指引下,其他人只是馬前卒子,是領導聲音的應聲蟲,是決策的執行者,他們幾乎集體無意識地跟着這根指揮棒去轉,出了成績是市委市政府決策的正確,是領導的好,有了失誤是集體的,或者是下面的。
不能,他不能就這樣退出閬諸的政治舞臺,他可以在任何一個地方跌跤,但絕不能在閬諸跌跤,因爲他知道,他的小鹿,會時刻在關注着他,儘管眼下他還沒有成功地把她攻下,但他相信那只是時間的問題,畢竟,愛,是深存於他們彼此心中的。
無論佘文秀是一個什麼樣的人,此時的江帆都會無條件地跟佘文秀保持一致,這是最佳的聯盟,這是最強的權力陣營,因爲,他們兩個在選舉這個問題是高度統一的,佘文秀是不敢在這個問題上馬虎大意的,那樣,他的政治生涯恐怕也就到頭了。當前,只有他們倆齊心合力,相信兩會就出不了大事,因爲,佘文秀比自己還擔心出事。
眼下,江帆他必須走穩前三步,認知,融入,適時改變。就跟當初在亢州跟樊文良和王家棟合作時那樣。
樊文良,對,還是抽時間去見下樊文良合適。
他想了一會兒,手便伸向兜裏,想去掏煙,直到沒摸着煙,他纔想起已經跟小鹿保證不再抽菸了,戒了。
想到這裏,江帆喝了一口水,就拿起桌上的電話,要通了佘文秀的辦公室。電話是祕書接的,江帆說道:“我是江帆,請問佘書記現在有時間嗎?”
佘文秀接過了電話,他的聲音有些疲憊,說道:“江市長啊,什麼事?”
“哦,佘書記,今天的會我還有些想法,想私下跟您溝通一下,您現在有時間嗎?”江帆的口氣一貫的禮帽和尊敬。
“現在有時間,一會新一區的區委書記和區長來,你過來正合適,有些情況應該讓你知道。”佘文秀說道。
新一區,是閬諸地市合併、撤地建市後,市區和郊區周邊地方新劃分出的兩個區,稱作新一區,新二區,行政級別、機構配置都和縣是一樣的。
江帆說了聲“好”後就放下了電話,他拿過記錄本和筆,開門就出來了。辛磊聽到動靜後趕緊從桌子後面站起,他的辦公室門始終是開着的,他說道:“市長,您出去?”
江帆說:“我去趟市委,有事你再給我打電話。”
這個辦公樓裏的人,都習慣將市委辦公樓稱呼爲“前面”,只要一說去“前面”,誰都知道是去市委大樓。但是江帆卻不這麼說,他從來都是說“市委”,這也表現出他的爲人和對市委的高度尊敬,也希望給下邊的人帶個好頭。
辛磊說:“用我跟着您嗎?”
“不用。”江帆說着,就往電梯走去。
辛磊站在走廊裏,看着江帆,他沒有跟過去,而是回了屋子,給時間山子打了電話,讓山子在下面等市長。儘管從政府到市委大樓沒有多遠,但是天很冷,而且市長只穿了一身西裝,連外套都沒穿。
通知完司機,辛磊放下電話,關上了房間的門後,他又拿起了電話,把電話打給了另一個人,對方接通後,就聽他低着聲音說道:“市長拿着筆和本去前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