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最怕的事情發生了。這麼多年來,她最怕的兩件事,一件是失去李明澤,一件是失去羅飛。她很清楚地知道自己的身份。她不是羅飛的女兒,她是羅飛的繼女,說得不好聽,她是個拖油瓶。
雖然羅家上下沒有人敢提這個事,時間久了,外面的人根本不知道她不是羅飛的親生女兒。但是她是知道的,她一遍一遍一遍地提醒自己,該防備什麼——該防備那個傳說中的血濃於水。
萬一老頭子哪天想起來,路阡陌再不是東西,也是他生的——那她和她媽就完了。
這也是爲什麼她和她媽這些年一有機會就對路阡陌母女下手的原因。在不觸犯法律的前提下,用所有她們能採取的手段,把她們逼到絕境。但是她萬萬沒有想到,路阡陌就是隻踩不死的小強。
最早是校園霸凌沒有弄死她,連抑鬱都沒有,還順利通過了高考;酒吧陪酒灌不醉她,最多也就是吐得昏天暗地,加了料的東西每次都被她好運氣躲過去;加了料的煙,也沒讓她染上毒癮。
唯一的一次中招,大概就是李明澤。
事後想起來,羅憶楠也覺得自己夠狠,也夠聰明,和一石二鳥的手段,不是一般人能施得出的。誰想到還是沒有踩死她,三年的委曲成全,突然又蹦躂起來,蹦躂到她面前來,還蹦躂進了老頭子的眼睛。
該死的何遇。
羅憶楠出了門,一路問家裏下人:“明澤哥人呢?”
“在客房裏。”他們這樣說。
“也在客房裏。”
李明澤陪着路阡陌在客房?羅憶楠加快了腳步。
路阡陌看住李明澤,目光像在看一個陌生人。其實他們一直都是陌生人,不是嗎?陌生人還不至於這樣傷害她。
她目光裏的涼意,讓李明澤有中刀的錯覺。這樣拒他於千里之外的涼意,是他從前沒有感受過的。從前……他這時候想起來,從前路阡陌對他一直都有歉意。所以即便他對她不好,她也沒有過這樣。
這樣……就像是全世界都成了灰,她再不想多看一眼。
“阡陌……”
“我姓路,李先生可以叫我路小姐。”路阡陌說。
“別耍性子了,阡陌——”
“我們沒有這麼熟李先生,我再說一次,我姓路,李先生可以叫我路小姐。”路阡陌重複,她必須把這句話說出來,作爲她面對他時候的盔甲。忘掉他們這三年,忘掉這三年她一廂情願的淪陷。
她就是個笑話,就像他說過的那樣,她動了情,對一個不可能的人。
她想結束這個笑話。
“姐姐!”門突然開了,羅憶楠跌跌撞撞進來,李明澤吃了一驚,幾乎是本能地抱着她,“憶楠、憶楠你怎麼了?”
羅憶楠掙開他的懷抱,“普通”一下給路阡陌跪下了:“我求你了,我求你放過爸爸,他已經這麼大年紀了,他經不起這樣的、這樣的……侮辱,你、你——你快走吧,從後門走,在爸爸醒來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