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經深了,莫言早已睡下,而我便坐在他身旁靜靜望着他發呆。其實前幾日開始我都沒有睡過,而是像此刻這般發呆。距第一次相見到如今已過了半年時光,這半年來我似乎對他產生了說不清的感覺。
第一次見他時,凶神惡煞險些將我殺死。然而經過這半年的相處,發覺他其實是個既癡情,又專一,更是個溫柔豪爽的男子。凡人我並非沒見過,只是讓我有這種感覺的凡人他是第一個。
莫名地便被他吸引,想更加了解他,靠近他,和他在一起
想到這,我猛然站了起來,被自己的想法駭了一跳。莫言是習武之人,睡眠極淺,我這一驚一乍倒是將他吵醒了。四目相對,我有些尷尬,移開了目光,“對不起啊擾着你了。”
莫言笑笑,“無礙。”而後坐起了身子,將面前已熄滅的柴火再度點燃,“近日似乎你夜裏總是出神,可是有心事睡不着麼”
他這一說倒是叫我越發地尷尬,原來自己夜裏看人家發呆的事兒人家都曉得。轉過身去,邊走邊結結巴巴的回道,“沒沒呀,只是感覺晶花快開了,夜裏無事便會去看看。”語畢,到了崖邊,象徵性地向下瞧了一眼。然而下一刻我便瞪大眼睛,“咦晶花真的開了”我的話音剛落,只覺着身邊一陣風颳來,莫言已然站到我身旁同樣望向崖下。
“是了是晶花,同書中記載別無兩樣”莫言喃喃道。即便他壓低了聲音,卻依然聽得出語氣中難以抑制的喜悅。
然而我卻感覺心中似乎空了一塊,無比失落。晶花開了,他也要走了。或許我們此生都不會再相見
就在我出神之際,他已然施展輕功將晶花采來,小心翼翼地裝入專爲晶花而準備的木盒中,滿臉激動。
然而不消片刻,晶花便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逐漸枯萎。莫言大驚失色,“怎麼會這樣”
其實我未曾告訴他,晶花的養分是靈氣,正因爲南嶺山與其他地方相比靈氣充沛,才讓這本應早已絕跡的晶花存活下來。然而到底如今比不得上古時期,即便晶花還有,也少之又少。
莫言似乎分外震驚我的做法,一時啞然。片刻,他將晶花收起,滿眼真誠的望着我道,“桃樹精,謝謝你。”
我笑笑,“漫漫歲月,我一直都很寂寞。雖說你開始挺討厭的,可與你相處的這大半年卻讓我覺得很開心。”頓了頓,接着道,“桃樹精着實不大好聽,不若給我取個名字吧。”
他亦一笑,“桃之夭夭,灼灼其華,日後你便叫桃之夭可好。”
凡人的詩詞我不大懂得,可我也聽得出這是很美的句子。“好。”
莫言擡頭望了望天。此刻還是深夜,他卻不願耽擱,畢竟晶花只能存活一日,“桃子,我要走了,你可要同我離開”
我一怔,隨即搖了搖頭,“還是不了,過些時日再說。”
莫言也沒有強求,“嗯,那我走了,再會。”隨即匆匆離去。
目送他離去的背影,我的面色也越發變得蒼白。我並沒有告訴莫言,滴在晶花的血液表面是手腕上的傷口流出,其實是我暗自催動心房,流的是我的心頭血。晶花乃上古植物,金貴的很,別處的血液頂多能讓它存活一刻鐘。而心頭血不僅含有靈氣,更包含我的精氣。當然這也因着我有萬年修爲,否則亦無法讓晶花存活一日。
這一下子流出一小盅的心頭血,更是流失了約三分之一的精氣,使我元氣大傷。因此即便我有心同他走,卻不得不留下來。
莫言的背影早已消失,我苦笑着,緩緩往回走。爲了個凡人搞成這副模樣,我當真是越活越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