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老師沒死

    我爸現在有點怕我,就說,志文,我說出來,你可千萬不要生氣啊。其實,我騙你雪姨,說,你天生腎不好,到二十幾歲,肯定要換腎,我就跟你雪姨說,你就騙志文籤個字,到時錢到手了,我會把我的一個腎給你。還有,王德水也在一旁勸你雪姨,說,這事要是案發了,跟你沒關係,你又不是廠長。然後……然後……你雪姨就傻乎乎同意了……

    聽完我爸的話後,我感覺我腦袋都不夠用了,槽……我的親生老爸,爲了100萬,居然坑自己的親生兒子。

    我爸不知道我有多憤怒,還嬉皮笑臉的跟我說,志文啊,算了吧,你雪姨反正這輩子是毀了,你就不要管這事了。

    看着我爸臉上那噁心的笑,我實在忍不住了,直接一拳打了過去,我爸就直接倒地了。

    他先是楞了一會,然後驚愕的說,志文,你……你……居然敢打你親生父親?你還是不是人啊?你就不怕天打雷劈嗎?

    我爸聲音大,我比我爸的聲音還大。

    我就吼到,這一拳不是我替自己打的,是替死去的蘇老師打的,是替遠嫁南洋的小倩打的,是替中島雪子打的,是替小希打的,…………等等,反正就因爲你貪錢,你害了一羣女的,這一拳就是替她們打的。你是我親生父親,我不會送你去監獄,但是你記住了,以後還是敢坑你親生兒子,對不起,天王老子勸我,也不行,我會舊賬新賬一起算,把你送去監獄養老。

    說完,我就走了。

    按理這時候,我狠狠的揍了我老爸一拳,我心裏會好受些,可是,我心卻越來越痛。因爲,我誤會雪姨了,深深的誤會雪姨了。

    我心裏不停的喊,雪姨啊雪姨,你怎麼這麼傻呢?爲了我,你居然就這麼默默的被我老爸和王德水坑。你真是傻到家了,明知道,我不能娶你,你還這麼做,你……你……哎……你這是要讓我一輩子難受啊。

    怎麼說呢,我什麼都不想,馬不停蹄打的去了廣東省女子監獄。

    還是上次一樣的會見室,我跟雪姨再一次見面了。

    我一看雪姨,眼淚控制不住的就流了下來,人瘦得不成樣,一頭的白髮。

    雪姨木訥的看着我,說,志文,哦,不對,喊你念雪纔對,你……你……怎麼來了?不是說好不管我了嗎?我心痛的說不出話,心裏一直在狂吼,爸,你真的不是人,怎麼說,她是我媽媽的乾妹妹,跟你關係那麼好,你……你……居然做這樣的事情。

    雪姨很認真的看了我好一會,說,念雪,不會是你爸……你爸……跟你說了什麼吧?

    看着雪姨一臉的蒙在骨裏的表情,我真的忍不住了,就一五一十的事情來龍去脈說了一遍。

    我以爲雪姨會暴走,會狂罵我爸,會狂罵王德水,哪知道,雪姨什麼都沒罵,只是深深嘆了口氣,說,對不起啊,念雪,因爲我的愚蠢,我害了一批人,尤其是害了蘇老師,哎……我……我……沒想到,蘇老師會這麼做。我不該聽你老爸和王德水的話,說什麼卷錢消失,你就沒有事情,你爸也會捐腎給你。哪知道,一切的一切,都是個騙局,天大的騙局。我不怪任何人,我就怪我自己,怎麼這麼笨,念雪,對不起啊,我……我……真的不是有意要害你,是你爸說,我不這麼做,就不捐腎給你,我怕……怕……你死,所以我……我……

    雪姨實在說不下去了,因爲她哭得不成樣子了。

    因爲哭得太厲害了雪姨全身抖在顫抖,彷彿隨時要倒下去,她實在是太瘦了。

    我就跟雪姨說,雪姨,別哭了,你現在聽我好好說,你在監獄寫好申訴狀,然後我在外面幫你請最好的律師,不管花多少錢疏通,我也要把你從監獄裏撈出來的。對了,雪姨,告訴你一個好消息,王德水同意作證人,還願意提供證據,證明所有一切都是他一個人所爲。

    我以爲我這麼一說,雪姨會很開心很開心,畢竟,現在有希望從監獄出來,換成任何人都會很開心。

    可是,讓我大喫一驚的事,雪姨居然沒有一點欣喜的模樣,依舊是那麼麻木的眼神。

    安靜了好一會,雪姨輕輕的跟我說,念雪啊,你別折騰了,不管當初我是出於什麼心理做這事,我都險些害了你,我要爲我的愚蠢付出代價。念雪,你走吧,我這麼蠢的老女人,已經不值得你再愛了。你快點回東莞去,不要管我,過屬於你的幸福生活。申訴狀我是絕對不會寫的,你就不要折騰了,答應我,好好過日子,我在裏面待的也就安心了。

    說完這番話,雪姨就提前走了。

    望着雪姨遠去的背影,我心好像空了一樣。一方面,我想殺了我爸,但是,我又不能,因爲他是我爸,我的親生老爸。一方面,我想跟雪姨深深的說聲對不起,可是雪姨卻沒有給我機會,直接走了,心真的好痛。

    離開女監,我特意去找了下律師諮詢,律師的建議很明確,如果監獄改造人員自己不申訴的話,是無法啓動司法程序的。

    我不是傻子,自然知道律師這話的意思了。可是,現在讓我去勸雪姨在監獄申訴的話,一點效果都沒有。因爲雪姨一看到我,就不由得想起她做的錯事,對我的傷害,所以,她寧願就在裏面待着。

    我實在沒辦法了,就回東莞跟中島雪子商量。

    我一回東莞,她首先跟我說的是我那個郊區小作坊改成一個小車間的事,興奮的講了好多。

    說實話,如果沒有雪姨這事,我也會跟着中島雪子興奮的。畢竟,忙活了快半年了,自己事業上終於有了一點點氣色。

    等中島雪子說完,我就靜靜的看着她,腦海裏想着怎麼跟中島雪子說雪姨的事。

    中島雪子很聰明,我還沒說出口,她就知道我有事情要說。於是,她主動問我,念雪,怎麼了?有什麼事情嗎?

    我就一五一十跟中島雪子說了,中島雪子深深嘆了一口氣,說,念雪啊,本來這事我還以爲要瞞你一輩子呢,現在居然事情是這樣的,我也不隱瞞你了,蘇老師她……她……沒有死……

    什麼?我一時沒有反應過來,或者說,蘇老師在我腦海裏已經死了很久,突然說她沒死,有些轉不過彎來。

    中島雪子就一字一句的解釋,說,念雪,怎麼說呢,這不是我的主意,是蘇老師自己的主意,她因爲雪姨騙了她的房子,騙了她的財產,沒臉在東莞高中待了,就跑去私立高中去教書了,之所以隱瞞,她就是想一個人就這麼生活下去。

    中島雪子這麼一說,我心裏頓時興奮起來。蘇老師沒死的話,那麼雪姨的內疚心裏就不會那麼強烈了,那麼申訴的可能就更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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