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居住在這種地方，如何想來也不會有什麼愉快的心情。
“老爺爺，你和王世輝到底遇到了什麼困難，你們都已經這個樣子了，爲什麼周社還要找你們麻煩。”
程水心還是改不了她看不得別人受苦的想法。
老人卻好像沒有聽到程水心的話，捧着水杯，呆呆的看着面前。
本以爲老人並不想回答程水心的問題，可就在程水心也如此想着的時候，老人開口了。
“活了這麼長的時間，其實到底如何，我也沒有任何的期待，只是希望可以安安靜靜的死去。”
生死之事，只等到越是臨近之時，才覺得他真的無法放下。
也許一個年輕人對於死亡是沒有感覺的，甚至無所謂的想着，即使死去也沒有任何關係。
可等到死亡幾乎可以看到時候，還可以坦然的面對，那便是真正的放下了這種執念。
眼前的老人便是如此。
“只是心中卻放心不下世輝，那個孩子是個可憐的人，從小便沒有了父母，現在又被我拖累着，真正是一天好日子都沒有過，在他心裏一定恨死了這個家，這個讓他痛苦的地方。
如果不是他，我真的想這樣一走了之。
也省的去操心那種敗家子。”
老人所說的那個敗家子，陳友好想起那個在會場時，周社的那羣傢伙所說的二少爺。
也許是老人的第二個孩子。
這個世界其實是非常簡單的，人被慾望支配，混亂便由此而來，要麼毀滅，要麼重頭再來，這就是這個世界的規則。
“他不會這樣想的，你看，他就算是有事也想辦法讓我們來看看您，這就是他從來都沒有想過那種事情，他一定是很喜歡您的。”
程水心安慰道。
“我對不起他的父母啊！等到我死後，我都不知道如何去面對他們兩個，他們一定會問我世輝的狀況。
我……我真的不知道，什麼都不敢說……。”
老人說着，已經開始啜泣，聲音含糊的更是讓人心軟。
杯子被程水心重新拿到了一旁，老人伏在牀上，泣不成聲。
程水心想要安慰，可也張了張口，也不知道要說些什麼。
老人身體本就虛弱，剛剛又如此情緒激動，沒一會兒就累得昏睡過去。
尋人花費了一天，現在更已經是傍晚，這裏卻不同於市區的繁榮，熱鬧，在即將入夜之後，一切都安靜下來，沒有了燈光，沒有了喧譁。
陳友好拎着幾分食物，有些是硬食，有些則是考慮到老人可能不方便，便帶的粥水。
他們也是餓了很久，早就難受的緊。
在他們喫過晚飯後很久，老人才再次有些清醒。
期間，王世輝打了電話過來，程水心便將事情都告訴了他，但聽到他爺爺倒在外面，他恨不得立即就過來，好在程水心極力的解釋沒有事了，王世輝才聽從他們的，繼續待在醫院。
在老人醒來之後，那裏的粥水也涼了。
廢棄的樓房裏面沒有了水電，也自然找不到可以加熱的設備，不過，在隔壁的房間之中，有一個用磚石堆起來的簡易竈臺，竈臺上面是一口鍋，有些破舊，不過被涮的乾淨。
陳友好對着程水心說道。
“再等一會兒，我過去熱一下。”
程水心便點點頭。
她湊到牀前，將老人扶着靠在了那破舊的棉大衣上。
那熱水瓶裏的水還是熱的，她將之前杯子裏的水倒掉，再重新到了一杯，將水遞到了老人的手中。
才醒過來，老人看起來有些不太清醒。
不過他還是接過了熱水，輕輕對程水心說了句感謝。
“你們一直都在這裏嗎？”
之所以老人這樣問，是他發現窗外已經黑了，是那種徹底的黑。
不過，程水心還是很有精神的樣子，她說。
“我們怎麼可以放着您一個人在這裏，我們可是答應了王世輝要好好照顧您的。”
老人緩緩的眨了眨眼，嘴脣抿着，像是在遲疑着某種事情，某種讓他無法說出口的事情。
“您不用想那麼多，這沒有什麼，只是舉辦之勞。”
看着老人的表情，程水心以爲老人是覺得過意不去，便出口安慰道。
老人坐在那裏可能感到難受，想要起來，便和程水心說了。
於是程水心替老人將被子挪開，照顧着從那張牀上站了起來。
“到那裏去。”
老人指着窗戶的方向說道。
程水心便又將老人給攙扶着走到了窗戶邊。
窗外是黑暗的，在地上可以看到一些零星的燈光，那是今天看到在街道上的幾戶人家。
程水心不知道老人想要看些什麼，卻也沒有問，只是安靜的陪在了一旁。
朝着再遠處看去，那裏一片明亮，便是天空都被燈光給染成了一種乳黃色，應該再也沒有人知道那裏本來的樣子。
那裏就是繁華的蜀中，一個人羣聚集之地。
程水心不知道老人爲何一副感傷的表情，便問道。
“您是不是想起了什麼？”
老人單手扶住窗戶的邊沿，另一隻手則是微微顫抖着，他指着遠處，輕聲嘆道。
“還會回去嗎？”
程水心不知道老人是什麼意思，也同樣不知道如何去接下老人的話。
老人放下自己擡起的顫抖的手，同時也低下了頭，他陷入了某種情緒之中。
在另一個房間之中的陳友好已經把粥給熱好了，他端着粥從那裏走出來，剛好看到兩人去站在窗戶邊，便問道。
“在做什麼？”
程水心也只是朝着陳友好看了眼，她同樣不知道老人到底是什麼意思。
老人默然不語，可能在思索着什麼。
陳友好帶着那碗已經熱了的粥來到兩人身旁，程水心接了過去，對着陳友好說道。
“先暫時給我吧。”
陳友好便把東西給了她。
他好像也是看出了老人的狀態有些問題，他又問道。
“你到底在苦惱些什麼，你的生活已經如此，你只能去面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