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醒來,他已經不在房間,我摸了摸身側的溫度,在這深秋的季節涼得刺骨,看來他已經離開很久。我重新把手縮回被窩裏,卻是怎麼都捂不熱了。
突然,胃裏一陣翻滾,我迅速跑下牀,雙腿一軟,整個人徑直跌倒在地。胃裏太過難受,也顧不得膝蓋的疼痛,扶着牀緩緩地跑進衛生間,跪在馬桶邊上,乾嘔了好久,什麼都沒吐出來。
我雙手撐在盥洗臺上才得以讓自己站穩,望着鏡中的自己,不禁失笑。頭髮凌亂,面色蒼白,和鬼有什麼區別。身上遍佈着青紫的斑駁,彷彿彰顯着昨晚他有多麼得憤怒。
禽獸!王八蛋!
我往臉上撲了一抔涼水,清醒了大半,胃裏那種焦灼感也緩緩平復些許。
我的胃本來就不是很好,必須每頓飯必喫,昨晚跟他較勁沒喫晚飯,又加上超負荷的劇烈運動,現在遭罪的就是自己的身子。
“咚咚咚”
房門被敲響,反正這個家裏沒有什麼外人,我迅速穿了一件浴袍,把頭髮捋順就去開門。
“哐啷”
怎麼用力房門都只能打開一條縫隙,宋庭殊那傢伙,還真當是把我軟禁起來了,連門鎖上都拴了一條鐵鏈子。
“少奶奶,少爺說這幾天都不准你出房間,所以鎖上了鏈子。”門外是吳嫂,將手裏的飯碗一隻只地端進來,“少奶奶,昨晚您就沒喫晚飯,現在肯定餓了吧,先喫點早餐吧。”
這種坐牢的感覺讓我哪裏還有胃口,我把飯碗都遞回去,無力地揮了揮手:“端走吧,我沒胃口。”
“少奶奶,多少還是喫點,你的臉色不是太好。”吳嫂堅持勸我。
被不當人整整折騰了一夜,我的臉色會好纔怪!
“端走吧,記得把門關上。”話落,我重新躺會牀上,背對着門。
耳畔隱隱傳來一聲嘆息,緊接着便是一道關門聲,我扭頭看了一眼門口,那幾只碗還安靜地放在門口。
心上陡然酸澀,忍了一晚上的眼淚還是決堤地滾落在枕頭上。
連吳嫂都知道心疼我,宋庭殊那混蛋竟然能對我如此無情!
許是太累,哭着哭着,我又睡了過去。
再次醒來是被手機鈴聲吵醒的,是蘇唸的電話。
“素素,你什麼時候來醫院,程凡剛剛又昏迷了,醫生說還沒度過危險期。我知道你討厭他,但是他的命也是命,而且都是你愛的宋庭殊所爲,怎麼說你都來給他探望他給他鼓勁讓他撐下去吧。”
什麼叫又昏迷還沒讀過危險期,宋庭殊到底是把他打得有多嚴重?
我的心不禁咯噔一下,彷彿回到梁景車禍那天,等我趕到的時候,只剩下一具冰冷的屍體。
蘇念還在電話裏喋喋不休,我卻再也聽不進去,最後只是聲音縹緲地說了一句:“我被軟禁了。”
“爲什麼?”蘇念尖聲反問,十分震驚。
在外人眼裏,宋庭殊對我就是百依百順恨不得把我寵上天,我當初也這麼認爲,所以才一而再而三地挑戰他的底線。然而實際上,他一旦爆發,那便是地獄修羅的化身,染指間皆是毀滅。
“我恐怕出不了門了,你好好照顧程凡。”她拼命地問我爲什麼,我也不知從何說起,我們之間撲朔迷離得讓我生畏。
不知道要在這個房間裏多長時間,但與外界任何的通訊都宣示無效。
到了中午,吳嫂又來送飯,見門口的碗一如早上地放在原地,又開始好生勸我:“少奶奶,雖然我不知道你和少爺之間發生了什麼,但你們是夫妻,夫妻牀頭吵架牀尾和,說不定待會兒少爺回來你和他好好說說,你們就和好了呢。就算現在生氣,但也不能不喫東西,身子垮了,到時少爺肯定心疼死了。”
我冷笑,宋庭殊會心疼,他昨天不是巴不得要掐死我嗎?
“吳嫂,我沒胃口,你把飯菜端走,待會兒也別再端上來。”
我繼續背過身子躺在牀上,用冰冷的沉默拒絕外界的一切。
門再次關上,房間裏又死一般地寂靜。
“咚咚咚”
我以爲又是吳嫂,正想開口讓她走,沒想到門開了,站在門外的是沈寧。
“表嫂。”沈寧小聲喚我。
我從牀上坐起來,沒有心情和她閒聊,遂也沒有走到門口去。
她應該看出了我的心思,嘴角的笑容也尷尬得生硬起來,但還是把手中的飯菜遞了進來。“表嫂,再生氣也不能跟自己的身體過不去呀,這飯是一定要喫的。待會兒表哥回來,我會勸勸他,讓他把你放出來。”
“寧寧,謝謝你的好意,但我真的沒有胃口。”餓了一個晚上和一個上午,我明顯感覺我的胃裏空虛得皺在一起,完全裝不下任何食物。
“表嫂,沒有胃口也要多少喫一點,吳嫂說你的胃本來就不好,你都已經餓了兩頓,怎麼能撐得住呢?”
“寧寧,我真的不餓,你還是下樓去休息吧。”我重新躺下,拉高被子,甕聲甕氣道,“我困了,你走吧。”
“那好,我走,但我把飯菜留在這,你記得喫啊。”
輕柔的腳步聲愈來愈遠,我從被子裏探出頭來,看着門口那飯菜,嚥了咽口水,還是死撐着沒有下牀去拿。
半夢半醒,光怪陸離,再醒來天色已經暗下來。
穿着浴袍睡覺,出了一身冷汗,身上黏糊糊的
。
我揉着發疼的太陽穴,轉去浴室沖澡。
再出來,房外很是吵鬧,而且其中一個聲音很像蘇念。
我打開門,就見宋庭殊正大步上樓,陰着臉朝房間走來。
“是蘇念嗎?”我涼涼出聲。
他沒有第一時間回答我,打開鎖鏈,推門進來,長手直接拽着我把我摁在門板上。
“還想通風報信?”他氣得咬牙切齒,那雙墨色的眸瞳燃着幽幽烈火。
我不想看他這副喫人的模樣,撇過頭去:“我沒讓她來。”
“但你和她說了。”他固執地捏起我的下巴逼迫我與他對視,“很委屈嗎?”
我倔強地瞪着他,緊抿雙脣,默不作聲。
“說話!”
他突然大聲,我陡然一顫,被喝住。
我發狠地睜圓了眼睛,看進那雙深不可測的墨眸中,陡然覺得可笑:“讓你被關上一天,你難道會覺得很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