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陽洋點點頭,叫他的人看起來有一些眼熟,應該就是這層哪個班的同學。
那同學說:“麻煩你幫我叫下謝添好嗎?”
幫忙叫下人是很平常的事,但要叫的是謝添,馬陽洋就忍不住多問了句:“有什麼事嗎?”
那同學似乎也沒想到馬陽洋會這麼問,楞了一下,又笑着說:“沒啥大事,就是有點問題想問他。”
那同學個子和馬陽洋差不多高,比馬陽洋還瘦,笑起來有點討好的意思,馬陽洋也沒太在意,就說:“哦,那你等等啊。”
那同學還在後面笑着說:“謝謝你啊,同學。”
馬陽洋這才走到謝添桌前,謝添正在做卷子,聽到馬陽洋的聲音筆一頓就擡起了頭。
這一個擡頭,馬陽洋又覺得心頭抽了一下,謝添還是對他不一樣的吧,如果是以前,謝添肯定頭都不會擡,而是繼續做着卷子,等自己說話。
馬陽洋指了指門外:“有個外班的同學找你。”
謝添的眉皺了一下,馬陽洋想了想又說,“男的。”
這次是謝添楞了一下,隨即點點頭,說了句謝謝,表示自己知道了。
然後就繼續低頭解題目,馬陽洋也不好提醒他人家還再等,而且看着他認真演算的樣子,就不可抑制的沉淪了,只想這麼靜靜的看着他。
倒是找謝添那位同學有些急了,已經跑到教室中間的窗口前張望了。
那同學一看到馬陽洋,忙做手勢,馬陽洋也忙做了個噓的手勢,又指了指謝添,大意就是他在做題,你先等一下。
那同學似乎更急了,馬陽洋乾脆低下頭看謝添解題不再看他。
倒是謝添放下筆站了起來,馬陽洋呆呆的說:“這題還沒做完呢。”
已經走出幾步的謝添回頭道:“待會做。”
謝添聽找人那同學說了幾句話就皺起了眉,那同學的表情卻是完全跟剛纔不一樣了,說了幾句話就去拉謝添。
謝添側了側身,表情很冷的跟着拿個同學走了。
馬陽洋雖然沒聽到他們說什麼,但總覺得有什麼不對,連忙追出了教室。
一出門就撞上了正跑進門的王躍雷,王躍雷一見馬陽洋就跟見到救星似的,大喊:“羊啊,看到你真好,快跟我走。”
馬陽洋看着謝添他們越走越遠,急道:“又怎麼了?我還有事呢?”
王躍雷也急,“有啥事,我這事急,快跟我走。”
馬陽洋說:“謝添被人叫走了,不知道會不會出啥事。”
王躍雷切了一聲,“能有啥事?咱們這可是三中啊!”
馬陽洋一想也是,三中校風嚴,其他學校經常會發生的打架鬥毆之類的事件在三中這邊基本上一學期都難得見一次,雖然三中也免不了有少數跟外面小混混有聯繫或者跟其他學校壞學生有聯繫的人,但基本上也沒鬧過事,畢竟能進三中的都是成績不錯的學生,考進三中不易,一般不會有人鬧事惹事。
王躍雷的急事其實就是他的“寶馬”進車庫時被玻璃扎破了輪胎,急着讓馬陽洋帶他去修,勉強也能算是大事,馬陽洋看着王躍雷急切的眼神就跟他走了。
修輪胎的大爺今天活挺多,就讓他們先把車丟他這裏,放學後直接來騎回去就好,王躍雷本來就覺得等着無聊才叫馬陽洋來的,一聽不用等就當然高興了,給了錢就跑了。
兩人前腳剛進教室,謝添後腳就進來了。
馬陽洋朝後趴在王躍雷的桌上講話,謝添進來他是不知道的,還有點擔心的說:“你說謝添怎麼還沒回來,不會真有什麼事吧?”
王躍雷擺手:“你和那小子啥時候關係這麼好了?人家愛搭理你不?”
這話說得馬陽洋不樂意了,氣道:“要你管!”
王躍雷還準備吐槽他幾句,一晃眼看到緩緩走進來的謝添,頓時就呆住了,愣愣說:“謝添回來了。”
馬陽洋也顧不上他一臉見鬼的表情,連忙扭過身子去看謝添。
謝添還是面無表情,不能說有多不好,但馬陽洋就是覺得他怪怪的,等他走近了幾步馬陽洋才反應過來,是他走的特別慢。
謝添個子身高已經超過180了,腿長步子大,他走兩步馬陽洋得走三步,這會卻是小步小步的動。
馬陽洋一看就急了,忙起身衝到他面前:“謝添,你怎麼了?”
謝添搖搖頭,教室的走廊不寬,馬陽洋擋在前面,他也不好過去,只好別看眼去,免得和馬陽洋大眼瞪小眼。
馬陽洋當然知道他不會說實話,所以更急了,“你是不是受傷了?那個人他打你了?”說完自己又覺得不對,那同學體型比自己還小,怎麼可能打得了謝添,肯定還有人,“是不是還有人?都怪我,幹嘛要叫你出去。”
王躍雷見謝添這樣子,也跟着馬陽洋過來了,他從小就比較皮,大約看得出來是大約是腿受傷了,也沒多想就大刺刺的去拍謝添的腿:“腿傷了是不?”
他這一拍,謝添就悶哼了一聲,往後面一退,“可以讓我回座位嗎?”
王躍雷其實也就是輕輕一碰,並沒用多大力,三個人都知道,馬陽洋見謝添被輕輕一碰都這樣,頓時心疼的快哭出來了,“走,去醫院。”
說着也顧不上謝添會不會煩他,拉他去醫務室。謝添的脾氣他還是有些瞭解的,他要不強勢點謝添根本就不會理他,他態度強硬點謝添可能還有一半的機率會按他意思去做。
他還沒拉到謝添的手,謝添就往邊上躲了躲,馬陽洋也顧不上尷尬或是玻璃心,只想讓他去醫務室,便伸手去推他,這一推謝添又是一聲悶哼。
馬陽洋頓時就嚇傻了,他也只是輕輕碰了下謝添的腹部,謝添這是連肚子也被攻擊了?那身上是不是還有其他傷?
馬陽洋急得不得了,又不敢去碰他,只能問他:“還有那裏有傷?很嚴重是不是?跟我去醫務室吧。”
三個人站這邊有一會了,好些同學都看過來了,見馬陽洋要哭不哭的樣子,有不少過來關心的。
人一多謝添就煩,本來身上疼得他都有點站不住了,現在心情也不好,便冷冷的對馬陽洋說:“我很累,能不能讓我回座位休息。”
他的目光冷冷的,彷彿這幾天兩人間的似有似無的友情都只是馬陽洋的幻覺一樣,馬陽洋喉頭髮癢,卻是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先炸的是王躍雷,他一把拽住謝添,喊道:“你被打又不是馬羊害的,你衝他撒什麼氣?”
本來不知道發生啥事的同學現在都知道謝添被打了,謝添再怎麼不在乎,畢竟也是十六七歲的男孩子,聽到旁邊那些關心的八卦的聲音,只覺得又沒面子又煩人,便甩開他的手就走。
他這一甩,王躍雷更氣了,要不是知道他傷了,都想上去跟他幹一架了。
馬陽洋卻在他背後看到了鞋印,當下就覺得他被打確實是自己害的了,聽王躍雷還在罵罵咧咧就忍不住衝着他喊:“你別這麼大聲嚷嚷了,還有同學要學習呢。”
王躍雷被他這嗓子喊懵了,“不是,馬羊,你衝我吼啥?我這不是替你出氣?”
馬陽洋吼了他就有點後悔了,但這時也拉不下臉來道歉,又記掛着謝添的傷,咬咬牙就跑了。
他這一跑快沒把王躍雷給氣死,他和馬陽洋同學一年多,算得上是這班上關係最鐵的了,結果馬陽洋爲了還沒認識幾天謝添吼他,這還是王躍雷心大,換了心氣小點的人友誼的小說說不定就當場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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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陽洋其實就是去了趟醫務室,他不知道謝添是什麼地方受傷了,但想着謝添的反應不像是外傷,就找醫務老師買了點活血化瘀的,又不放心的還是買了些外傷用的藥膏和消炎的碘酒和藥。
一回教室就見王躍雷眼巴巴的看着自己,他這會也不知道該跟王躍雷說什麼,只好扭頭當沒看到,提着藥小跑到謝添面前。
謝添估計還是受傷了不舒服,難得的沒看書做題,而是趴在桌上休息。
馬陽洋也不知道謝添有沒睡着,只敢小聲喊:“謝添謝添。”
喊了幾聲謝添也沒動靜,倒是把做謝添斜前方的王躍雷給喊過來了,他語氣很不好,“你這蚊子似的聲音誰能聽到啊。”
馬陽洋畢竟是瞭解王躍雷,知道剛纔自己那樣王躍雷也沒跟他生氣,心裏挺感動的,嘴上卻還是不好意思服軟,“你不是聽到了嗎?”
把王躍雷給氣的當場就扭臉不理他了。
不過王躍雷這麼一鬧,馬陽洋心裏也輕鬆了不少,頓時鼓氣勇氣大了點聲:“謝添,我給你買了點藥,你不願去醫務室就自己擦點吧。”
說着就把一大袋藥放到了謝添桌上,謝添聽着他離開的腳步聲,心裏也亂亂的。
他從小就是人羣中的焦點,從前也有很多人關心他對他好,可那件事發生後,他身邊就充滿了背棄,已經很久沒有人對他這麼好的。不,即使在從前,除了母親也沒有人會這麼細心的關懷他。
現在他什麼都沒有了,怎麼還會有人對他這麼好。
即使他根本沒給過他幾次好臉色,他也只會遲疑着不敢靠近,可只要自己有事,他又一定會第一時間衝過來。
馬陽洋,你爲什麼會對我這麼好,這份好又能保持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