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進院子，踏上石階，這座高大氣派的西式建築，門臺座以上二層全部是高大的石柱廊，八根高大粗壯的愛奧尼石柱，靜靜地矗立眼前。</p><r/>
“老周，老武，”陳世法狠吸幾口香菸，然後把煙在地上踩滅，他瞅瞅周鳳和和武庚，“我們這麼多人進去不好，這樣，我跟秦東進去。”</p><r/>
“行，我們在外面等着。”武庚很是脆爽，他本來就是個樂天派，天大的困難也裝不進心裏去，“同志們，堅持就是勝利，廠裏等着我們立功的消息，弟兄們……”他拍拍秦東的肩膀，“給我頂住，頂住……”</p><r/>
陳世法看看他，周鳳和也看看他，秦東笑道，“也不知道夏處長能不能頂得住……”</p><r/>
“夏處長……”周鳳和不明白秦東的意思，見主角和配角進樓，他就在院裏打量起這座西式建築來，“老武……”</p><r/>
嗯？武庚轉過臉來，周鳳和又把話嚥了回去，他總覺着這趟來夠嗆，今天，經過熟人介紹，人是見着了，唉，死馬就當活馬醫吧，一會兒陳世法和秦東出來就知道結果了。</p><r/>
“陳廠長，”夏處長歲數不大，四十歲左右，說話臉上帶笑嘴裏帶鐵，“這事處裏的小劉已經答覆過你們一次了，可能是他說得不明確，現在我明確告訴你們，火車上啤酒專賣，今年二月份就定了，不能改，起碼在我這裏是改不了……”</p><r/>
噢。</p><r/>
陳世法乾瘦的臉皮動了動，這位夏處長的意思是……可以找局長？</p><r/>
夏處長笑了，好象摸透了他的心思，“陳廠長，我們是初次見面，我這個人你可能不瞭解，我是講原則的……”..</p><r/>
哦，夏原則？跟周原則有一拼！</p><r/>
秦東就笑了，夏處長有點慍怒地看他一眼，在領導跟前，什麼時候說，什麼時候笑都是有規矩的，兩位領導說話你笑什麼？“陳廠長，”他話裏的語氣不由就加重了，“你可以到沈南鐵路系統打聽一下，我在鐵路上跑了十八年，又當了四年處長，我定下來的事，領導還沒改過。”</p><r/>
“哦，夏處的工作擺在這兒……”陳世法笑道，他明白姓夏的的意思了，他定的事，你找誰都沒用！</p><r/>
或者說，最後這事還得到他手裏，就是領導說話，他也有辦法讓你上不了火車，或者上了火車賣不出啤酒去！</p><r/>
“夏處，我們的嶸啤是市優，省優，部優……”陳世法不甘心，好不容易來一趟，見到正主，不作努力就不是他陳世法了。</p><r/>
“我知道，還是國優，但在我這裏也能只講規矩，我的規矩。”夏處長笑着站了起來，“好吧，陳廠長……”</p><r/>
這茶還沒端就送客了，陳世法也只能強笑走出，秦東看看夏處長，夏處長也在打量他，“小夥子……”</p><r/>
陳世法一下就站住了，他詫異地看着夏處長，不明白他爲什麼單獨又喊住秦東，“小夥子，知道規矩兩個字怎麼寫嗎？得懂規矩，守規矩。”</p><r/>
秦東剛要反駁，胳膊卻被陳世法按住了，“這個小夥子姓秦，叫秦東，是我們嶸啤二分廠的廠長，他在我們嶸啤是懂規矩的，也講規矩守規矩，講的是我們嶸啤的規矩，守的也是我們嶸啤的規矩。”</p><r/>
他的聲音不大，可是字字很有分量，字字與夏處長針鋒相對。</p><r/>
針尖對麥芒！</p><r/>
秦東看看陳世法，“老爺子”一臉平靜，這份豪氣，頂可啤酒不上你的火車，也要護犢子！</p><r/>
天也陰下來了，廣播裏預報，整個山海省有大雪，要降溫。</p><r/>
“陳廠長……”秦東用腳踢了一上門前的愛奧尼石柱，笑了。</p><r/>
陳世法卻看着他，卻不再說啤酒了，“去年就該結婚成家了，今年日子定下來了嗎？”</p><r/>
“定下來了，找劉半仙趕的日子，臘月二十六……我還沒給您信兒……”</p><r/>
“行，我知道了，”陳世法雙掏出煙來，嶸啤已經是市屬企業，陳世法也已經是副處級別的廠長了，可是抽的還是四毛多的藍金鹿，“到時候，廠裏給你操辦，你就等着當新郎吧！”</p><r/>
“說什麼，有好消息？”車上的周鳳和和武庚已是笑着迎了過來，看到秦東和陳世法有說有笑，二人心裏都升起了希望。</p><r/>
“有啊。”陳世法摘掉茶色的眼鏡，“秦東不是要結婚了嗎？”</p><r/>
啊！</p><r/>
周鳳和的心一下落到了地上，不過，這也是好事一樁，“什麼時候啊，這杯喜酒我一定得喝……”</p><r/>
“臘月二十六，我們家飯店……”秦東笑道，“廠長，我覺着這事還有希望……”</p><r/>
“嗯，”陳世法吐出一口煙來，“有什麼希望？”</p><r/>
“秦東？”幾個人正說着，一箇中年人帶着一個青年人也走了過來，青年人緊跟在中年人後面，可是看到他們，兩人不由都打量了幾眼，“秦東？”青年人喊道。</p><r/>
“王巍？”</p><r/>
不想在這裏會碰到沈南啤酒廠的人，王巍也是同去日本的研修生，秦灣僅有的四名赴日研修生之一。</p><r/>
“廠長，我跟我同學說幾句話。”王巍笑着把秦東拉到一邊，“你們是爲了上火車的事？唉，你別管我怎麼知道的，”他長得文質彬彬，語氣卻很低沉，“咱們是同學，我說實話啊，火車上的主意，你們就別打了……打也沒用，別做無用功，夏處長這個人，你們不知道，唉，在鐵老大跟前，天翻不過來……”</p><r/>
“要是能翻過來呢？”</p><r/>
“秦東，這不是日本！”王巍笑道，握手之後，他迅速趕上自己的廠長，“唉，秦灣的，嶸崖啤酒廠的，他們也想上火車，讓我勸退了……”</p><r/>
他在表功，剛纔實則是恫嚇，可是沈南啤酒廠廠長卻沒有聽他白話兒，他轉過頭看看身後那個高個子年輕人，“他就是秦東？”</p><r/>
秦東也沒有聽王巍白話兒，幾個往外走去，一會兒功夫，他見陳世法又掏出一支菸來，“陳廠長，我岳父把酒戒了……”</p><r/>
“酒能戒，煙戒不了，”陳世法答道，“都抽了三十年了。”</p><r/>
“嗯，廠長，上火車這事，我想應該有點眉目，”秦東笑道，“你不是說過嗎，兔子一見到老鷹就先膽怯、哆嗦了，所以才輕易被捉走，如果在鬥爭中誰先哆嗦和膽怯，誰就會被打敗。”</p><r/>
哦，陳世法、周鳳和和武庚都看向秦東，“快說，你有什麼主意？”</p><r/>
秦東不說話，卻只是看着陳世法手裏的煙。</p><r/>
“行，嶸啤能打上火車，我戒菸。”陳世法很乾脆地把煙在地上捻滅，卻又掏出兜裏的香菸，轉身扔進了垃圾桶。</p><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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