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偉人說過，要陽謀不要陰謀，”秦東上前揀起地上的六張票子，“錢，通人性，你拿着它好它才能往你的兜裏鑽。”</p><r/>
“秦東，”同樣都是副廠長，也是研修生同學，王巍就感覺自己受了冷落，他強笑着辯解道，“我就是跟他們商量……”</p><r/>
“商量？”聶新鳴雖然眯着眼睛，可是眼睛裏也透露出巨大的威壓，“有這麼商量的嗎，明的不行，就想來陰的？”</p><r/>
“回沈南你說了也真不算，我還是北冰洋的副廠長，市裏和省廳的領導你沒有我熟悉吧……”秦東笑道，這倒是真的，王巍一下子就委頓了，省廳的處長朱奕跟秦東可是老相識了。</p><r/>
“秦東，誤會……”王巍面容扭曲地求起饒來。</p><r/>
“既然是誤會，說開就好，”秦東笑了，“正大光明地比，正大光明地賽，看最後誰輸誰贏！嗯，有句話，我不想讓你誤會。”</p><r/>
“哪句話？”</p><r/>
“就是臨上火車我就說過，我要讓火車上都賣我們的嶸啤！”</p><r/>
王巍頓時面露不屑，他不屑地掉頭就走，嘴裏還嘟囔着，“做夢！”</p><r/>
看他走掉，秦東這才露出欣慰的笑容，他重重地拍拍孟光松的肩膀道：“是條漢子！”m.bg。</p><r/>
他沒想到，焦孟二人還很有血性的，“好好幹。”</p><r/>
他又看看聶新鳴，聶新鳴馬上會意。</p><r/>
……</p><r/>
天漸漸黑了下來。</p><r/>
火車經過之處，皆是人煙稠密的城市和鄉村，一個個燈火不息的車站連着，路上無窮的信號燈，電線杆，標誌牌，經常的會車，讓車，上客，下客，車廂裏也總是擁擠嘈雜，充滿人間煙火，永遠不會讓你感到孤獨寂寞。</p><r/>
秦東也不會孤獨寂寞，雲海啤酒和石城啤酒的傳單灑得不亦樂乎，王巍竟然也學會了利用火車的廣播宣傳沈啤，他也是個聰明人，從雷東寶找秦東的時候他就有了靈感。</p><r/>
雖然趕不上嶸啤，可是這幾家啤酒也開始了出貨。</p><r/>
“廠長，要不，我也上去？”聶新鳴坐不住了，他準備跟焦孟二人學一學，也上去表演一下“猜猜看。”</p><r/>
“你？”秦東看一眼聶新鳴，“你的手太慢，這一招得練個個把月纔行，走吧，到餐車喫飯去。”</p><r/>
兩人在車廂裏艱難前行，咦，秦東好象發現了門道。</p><r/>
杜小樹和鍾小勇兩個熊孩子正在過道上捧着兩個紅燒肉的盒飯，大口大口地往口裏扒着。</p><r/>
“小勇，夠不夠，看，把你給餓的！”秦東感覺到不對勁了，列車員那態度比對自己親兒子還要親，又把兩個紅燒肉盒飯塞到他手裏。</p><r/>
“嗯，你們喫，把你們的啤酒放到餐車上，姐給你賣去……”列車員笑着瞅他一眼，推着餐車朝前面走去。</p><r/>
“廠長，這是啥情況？”聶新鳴摸不着頭腦了。</p><r/>
嗯，火車上人太多，盒飯供不應求，秦東打聽過餐車服務員，賣得最好的時候，一天能賣1500份，一趟車能用半扇豬，每天燜十幾鍋米飯，切80斤蔬菜……</p><r/>
“列車員都愛跑餐車，只有餐車可以白天工作，晚上睡覺。”秦東笑道，“她們手裏也有點小特權。”</p><r/>
特權也不是多大，就是每次可以多拿幾盒飯，私自塞給乘車的熟人喫。</p><r/>
“小勇，小樹，你認識她？”聶新鳴上來就直接問道。</p><r/>
鍾小勇馬上把手裏的盒飯孝敬秦東，“不認識，不，剛認識。”</p><r/>
“怎麼認識的？”聶新鳴不依不饒。</p><r/>
“我就是誇她長得漂亮……”鍾小勇笑眯眯道，“還有，她們的飯盒不夠用，有的被乘客踩扁了，我給她們清洗完，給她們修好了再繼續裝。”</p><r/>
噢，秦東臉上變色。</p><r/>
這趟出來，本來就有培養小樹和小勇的意思，小勇的嘴甜在鍾家窪和廠裏也都出名，沒想到還這麼有眼力價，“嗯，小勇堪大用！”</p><r/>
他重重地拍拍鍾小勇的肩膀，點點頭朝餐車走去，啤酒銷售其實就是人際銷售，只“會處關係”四個字，就讓秦東看到了鍾小勇的將來！</p><r/>
“哎，喫飯，紅燒肉多好喫……你怎麼哭了？”杜小樹納悶地看着鍾小勇，卻又若有所思地看看已經走進人羣的秦東。</p><r/>
火車一路前行，終於停靠在了商丘站。</p><r/>
火車上的人還沒下去，要上來的人就拼了命地往上擠。</p><r/>
沒辦法，改革開放的春風颳得人心沸騰，誰都想趁機發筆財。個體戶一夜驟增，他們做生意、外出打工，有錢沒錢都坐火車，再沒有“不允許人口隨意流動”這回事。</p><r/>
10年前後，中國火車上已是人滿爲患，很多列車100％超員，大批無票旅客，從不密封的窗戶上車下車，沒人敢管，誰管誰捱打。</p><r/>
“火車就像是大家的，哪兒哪兒都是人。”秦東與王新軍站在過道上，看着火車下面擁擠的人羣。</p><r/>
“哎，巴依老爺這是看什麼呢？”</p><r/>
秦東驀然轉過頭去，函授班的楊巡正笑着看着他，他的手裏還提着一個塑料袋，也不知道這麼多人他的袋子是怎麼沒有被擠掉的。</p><r/>
“小楊，你怎麼……也坐這趟火車？”火車上見到楊巡還是很激動的。</p><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