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國啤 >第108章 一九九二年的光亮和機遇
    出酒與生孩子,孰大孰小,當然無須比較。

    這一陣子,被有了兒子的幸福衝昏了頭腦,可是當杜小桔被護士推出產房來的時候,秦東也不顧大家都在身旁,立馬就彎下腰,在她還有些蒼白的臉上印下了自己的印記。

    杜源咧着嘴轉過臉去,小桔媽和柳枝又一次溼潤了眼角。

    “咦,孩子呢?”

    當姥爺的又想看看孩子,當舅舅的也想看看孩子,不是說外甥隨舅嘛,杜家父子卻發現,孩子並不在杜小桔身邊。

    小桔媽和柳枝一下着急了,杜小桔就輕輕地搖搖頭,虛弱地說道,“在護士那呢。”

    在醫院,貫穿90年代的是一個令媽媽們印象深刻的理念——“母嬰分離”。

    實際上從80年代中期起,爲了讓經歷生產、筋疲力盡的新媽媽好好休息,更多的分泌**,部分醫院提倡剛出生的寶寶與媽媽母嬰分離,寶寶被送到新生兒室集中護理。

    這個理念在今天看來是一個短暫的倒退,媽媽和新生兒同處一室的益處遠遠大於母嬰分離後得到的不踏實的休息,寶寶的哭聲和不斷吮吸也被證明是更有利於刺激母乳的分泌。

    而“母嬰分離”最嚴重的後果,是在那些年造成了極少數孩子抱錯的案例,雖然只是極少數,但對於這些家庭來說無異於晴天霹靂。

    好在“母嬰分離”的理念在90年代中末期被全面叫停,重新恢復母嬰同室至今。

    現在,嬰兒出生後,醫護人員首先會在嬰兒的手腕或腳腕上,繫上腕帶,腕帶上寫有嬰兒的身份信息。

    “不行,我得看見我外孫,小樹,跟我找他們院長去。”

    不用杜源帶着杜小樹去找院長,院長、副院長和科主任自己就過來了,“秦經理,你的意見呢?”

    院長先是好言安撫了杜源,講明瞭政策,接着就徵求秦東的意見,如果不是秦東在,能有一個大夫跟杜源解釋一下就不錯了。

    “姥爺姥姥想看到孩子。”秦東笑着只說了一句。

    很快,孩子就回到了杜小桔身邊,滿滿的產房內一下子就擠滿了人,擠得另一牀產婦的親屬連個下腳的地方都沒有。

    “給這位產婦安排到另一間病房。”院長馬上安排道,他看到,區裏的兩位領導,王從軍與陳世法,聯袂而至,陳世法這已經是來第二趟了。

    後面還跟着幾位區裏的局長和街道的黨工高官,顯然大家是從某個會場直接過來的。

    他們走後,廠裏的班子成員在周鳳和帶領下也來到了產房,正碰上餅乾廠的領導班子,兩個班子的成員一左一右就站滿了杜小桔周圍,杜小桔摟着孩子,就差拍照留念了。

    探望的人潮從上午一直延續到晚上,雖然秦灣有晚上不利於探望病人的講究,可是現在傳統的觀念好象慢慢消融了。

    秦東拿着一根棉籤小心地溼潤着兒子的嘴脣,杜小桔已經慢慢地在喝着雞湯了,喝完雞湯,她彷彿身上就又了活力,臉色也慢慢開始紅潤起來。

    這個夜晚,註定是一個無眠之夜。

    “八斤,這斤兩也合適,就是小生日……”這一點在姥爺杜源看來,是惟一美中不足的,“大名就叫秦巡,小名呢?”

    秦東看一眼杜小桔,杜小桔露出笑容,“就叫笑笑吧,別象你一直板着臉瞪着眼,看着怪嚇人的。”

    笑笑?

    好名字!

    夜色更濃,渾身精疲力歇的杜小桔沉沉睡去,鍾家窪的一幫孩子也都沒有回家,除了一趟一趟進出看看尚在襁褓中的嬰兒,一幫人竟然買回撲克打起夠級來。

    “你也睡會吧。”半夜,杜小桔終於睜開了沉沉的睡眼。

    秦東笑着走過去,在她的身邊坐下,就緊緊地握住了她的手。

    還有幾分鐘,九二年就要過去了,這一年,從92年改革春風中走出的企業家,後來,很多已經成爲業界翹楚,統領着房地產、金融、汽車、家電等諸多行業。

    在留下和出國之間搖擺的王石,儘管在一場股權之爭後,黯然隱退,但他身後的萬科已然成爲“宇宙第一大房企”。

    同時崛起的還有扔掉鐵飯碗的許家印和他的恆大,以及馮侖、潘石屹等一大批房地產大佬。

    從副局級位子上下海經商的陳東昇,一手締造了泰康保險這個龐大的金融帝國,並給那一年走出的企業家取了個名字,叫“九二派”。

    自己雖然仍身在體制內,可是自己的北海啤酒集團已經呼之欲出,自己這個搞啤酒搞實業的是九二派嗎?

    說到搞實業,在海南炒房賠掉“幾千萬”的李書福,痛下決心搞實業,在衆人的嘲笑聲中,做出國內成長性最好的民營汽車品牌,並“鯨吞”了沃爾沃。

    但也有很多企業家,在92年衝破了制度的藩籬,最後卻輸給了自己。

    被***“保護”了三次的年廣久,因爲固守本業、家庭內耗,致使“傻子瓜子”走上下坡路。後來,耄耋之年還在站櫃檯賣瓜子,“我不幹,別人會說年廣久不行了”。

    洗刷掉“投機倒把罪”的溫州八大王之一鄭元忠,沒能繼續在電器行業的輝煌,反而在服裝、房地產、礦業、物流等多元化發展中陷入絕境,眼睜睜看着自己一手創辦的莊吉集團破產……

    但是,無論個體的命運後來如何,1992年,都被公認爲是中國改革開放的重要分水嶺。

    這道嶺之前的中國,邁開了改革開放的步伐,但還裹挾着複雜激烈的路線之爭。

    這道嶺之後的中國,思想空前統一地加油幹,昂首闊步走向新時代…

    這一年抵京的前世行駐華首席經濟學家華而誠,目睹這一鉅變後,曾深情地感慨:“如果說此前中國一直在隧道中探索,1992年應該說人們終於看到了隧道口的光亮。”

    這一年之後的1993年元旦,《人民日報》在致辭中這樣總結並與全國人民共勉:

    “九十年代是我國人民爲進入新世紀打好基礎的關鍵年代。國內條件具備,國際形勢有利,我們千萬不可放過這個難得的歷史機遇……”

    這一年的光亮,照亮了萬千百姓和企業家前行的方向,這一年開創出的歷史機遇,讓國家的命運,個人的命運,有了後來的鉅變。

    秦東就這樣靜靜地拉着杜小桔的手和秦巡的手,一家三口默默地感受着溫馨。

    噼裏啪啦——

    窗外突然傳來了鞭炮聲,中間還夾雜着鍾家窪幾個年輕人的吵鬧與喧譁。

    秦東不由看向杜小桔,杜小桔也在看着他,二人幾乎同時在眼前的這個小嬰孩的臉上親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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