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國啤 >第27章? 洋機器,動不得
    “我一個維修工,初中還沒畢業……”

    “初中沒畢業怎麼了?英雄不問出處,”武庚笑道,“別舉着了,坐下吧,……人家江淮省的李總工可一直誇你呢,還有,你別以爲我看不出來,大光哪有那個腦袋改造糖化鍋,糖化鍋改造他還差不多……”

    秦東笑了,聰明人面前,他不承認也不否認,但他相信,既然武庚看得出,那麼周鳳和和陳世法當然也看得出,這就是今天爲什麼兩人都找自己談話的原因。

    “秦東,你這是在幹什麼?”

    門是開着的,包裝車間的主任張慶民拿着飯盒走了進來,秦東忙收起手錶,“剛喫完飯,做做操,消化一下。”

    “你們這些小夥子,中午喫完飯不到下班就餓了,還用得着消化?”張慶民坐在武庚對面,把飯盒往武庚跟前一推,“辣炒蝦虎,你嫂子做的。”

    武庚立馬放下饅頭,誇張地揭開盒蓋聞了聞,“老張,是不是應該搞點啤酒?”

    “晚上,到我家吧。”張慶民笑道,“你現在一個人,總不能一直喫食堂吧?”

    “食堂有什麼不好,省得我做飯了,”武庚昂首笑道,很是豪氣,“我現在一人喫飽,全家不餓,嗯,上午,周書記和老陳又到你那裏去了?”

    “去了。”張慶民也不顧忌秦東,“一天去八趟我們包裝車間,我這個車間主任乾脆讓他們當得了。”他又意味深長道,“也不兩人都卯着勁呢,可是那是洋機器,輕易動不得……”

    兩人說起男人間的“悄悄話”,秦東只能告辭出門,他看看手裏的手錶,到底沒有送出去。

    啤酒廠一天三班倒,停人不停機,藉着中午這個空當,他這纔有閒心好好“視察”一下這座被區裏當作寶貝疙瘩的啤酒廠。

    麥芽車間,地上見不到大麥,機器油光發亮,發芽間天花板也無發黴現象,還有一股清香的“黃瓜”味。

    糖化、發酵、過濾間地面乾燥,不打滑,嗯,管理得是不錯,連秦東這個重生前的啤酒大咖也暗自點頭,看來周鳳和這老頭雖講究原則,在管理工廠上還是有能力的。

    “哎呀媽呀,這一身工作服穿在身上,”魯旭光不知從哪疙瘩冒了出來,“真跟個技術員似的。”他做賊似地瞪着兩個大眼珠子四下瞅了瞅,“走,喝啤酒去。”

    嗯?

    秦東盯着這顆碩大的腦袋,靠山喫山,靠水喫水,在啤酒廠喝不到啤酒,說出去誰信哪!

    ……

    嶸崖啤酒廠的啤酒並沒有很多品種,廠裏只生產一種12度啤酒,在八十年代,絕大多數啤酒廠都是這樣,品種單一得要命。

    說起啤酒的歷史,很長,中國啤酒工業是從清光緒二十六年(1900 年)開始起步,俄國人在哈爾濱建起烏盧布列夫斯基啤酒廠,也就是後世的哈爾濱啤酒前身。

    去年,國家推出“啤酒專項工程”,中國正式打開了“土創”啤酒的開關。一時“諸侯經濟”四起,短短几年大生產,地方啤酒品牌的數量就達到了 813 家之多。

    ……

    他們倆來到後發酵車間,這是啤酒生產的最後一道工序,經過這道工序之後,啤酒就可以裝瓶了。

    米達羅(秦灣人對截錐形水桶的稱呼)盛滿了新鮮的啤酒,這可是真正意義上的新鮮原漿啤酒!

    原漿是啤酒家族中的“液體面包”,就象沒有勾兌過水的豆漿,不加防腐劑,不加水,不過濾,泡沫豐富,口感鮮活,風味獨特,新鮮純正。

    很多人喝了一輩子啤酒,都沒嘗過原漿的味道。

    秦東接過來,沒有急着送進嘴裏,嗯,酒液清澈透明,泡沫潔白細膩,掛杯持久,這啤酒質量還不錯,不愧是秦啤的聯營廠。

    可是啤酒喝進嘴裏,味道不咋的。

    秦東知道,在啤酒處於稀缺產品的背景下,消費者對啤酒的需求還處於功能性階段,追求酒精的刺激以及啤酒的涼爽。

    “大光,你喝。”米達羅又遞給了魯旭光,魯旭光早在一邊“虎視眈眈”,接過啤酒,喉頭聳動幾下,一抹嘴巴,“不過癮,再來一杯,哎,秦東你等等我,不喝啤酒到包裝車間去幹嘛?那裏的啤酒不能喝!”

    ……

    包裝車間裏地面很是清潔,沒有廢瓶子和壞箱子,只有灌裝機有節奏的聲音,但是秦東很快發現了問題。

    灌裝機運轉時不是砸碎酒瓶,就是酒管對不準瓶口,看着金黃的液體流灑出來,他着實心疼,好好的啤酒就這麼浪費了。

    “喲呵,秦東來了,”張慶民不知什麼時候回到了灌裝車間,“我們的大專家來了!”

    對於秦東,周鳳和與陳世法都特意打過招呼,但是兩人說法是不一樣的,周鳳和囑咐說說只准比劃,不能操作,而陳世法卻說大膽地幹,天塌下來有個子高的頂着。

    兩位廠裏的領導這麼重視一個小青工,這讓張慶民心裏憋着氣,說話就帶着火藥味,就不象在武庚辦公室那樣客氣。

    是啊,一個刷瓶工,懂得刷瓶機,象這種灌裝生產線,那可是廠裏最大的自動化設備,有問題得請專家解決,請的還都是洋專家,土專家都不頂用。

    在他眼裏,秦東頂多算個維修工,連土專家都算不上!

    無奈,書記和廠長都交代了,張慶民也算死馬當活馬醫,介紹道,“這是我們前年從RB引進的一條啤酒灌裝線,你看,不是砸碎瓶就是對不準瓶口,我們大體算了一下,啤酒流失率都達到了4.4%……”

    4.4%?

    嶸崖啤酒廠年產啤酒六萬噸,那麼一年要損失兩千多噸啤酒,這還不算砸碎酒瓶的瓶損!

    如果啤酒損耗率下降到0.5%左右,一年就會減少損失兩吉噸啤酒,還可以爲廠裏增加收入七十多萬元的收入。

    他馬上明白,爲什麼周鳳和和陳世法都往包裝車間跑了!這可以當作節約的成績,也可以當作生產的成績,並且,這是大成績!

    拿出去,絕對會給自己大大加分的!

    “小秦,你也給看看,教教我們這些老榆木腦袋。”張慶民半調侃半譏諷道。

    “是灌裝機酒管的問題。”秦東直截了當,根本不喫他那一套。

    張慶民撲哧笑了,“我們知道是酒管的毛病,問題是怎麼改啊?不過,這可是洋機器,動不得!”

    “洋機器怎麼了,不要迷信洋機器!”秦東大聲道。

    可是此時卻是洋機器的天下,到了九十年代初期,廣東輕工業機械廠才能提供灌裝生產線,現在用的基本上是民主德國、RB、甚至羅馬尼亞、保加利亞的生產線。

    “不要迷信洋機器,你說得輕巧,”張慶民顯然被激怒了,“我知道,你發明了除標機,那你改改這套洋機器試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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