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就是我家了。”羅玲指指前面的幾排家屬樓，三層高的磚混結構樓層，在這個縣城裏也算是豪宅了，一切都得益於麻紡廠效益好，他們廠的麻袋布暢銷省內外，才能給職工蓋得起這樣的家屬樓。</p>
“玲玲回來了？”下午時分，家屬樓前就坐着許多曬太陽的老頭老太太，看到羅玲大包小卷地從桑塔納車上下來，幾個老人就叫着她的小名，眼光卻是不住地在秦東和桑塔納車上打量着。</p>
“回來了，”羅玲笑得更加燦爛，“我媽呢，怎麼說好接我的……”</p>
“你不是說上午回來嗎？”有老人就笑道，“這是……對象？”這幾個老人都看着秦東。</p>
“什麼對象？這是我們廠長，秦廠長。”羅玲笑着答道。</p>
“廠長這以年輕？”老人們驚訝了，毛紡廠最年輕的副廠長都四十四歲了，這小夥子看來比羅玲差不多大。</p>
羅玲就嗔怪看看秦東，秦東只能報之一笑，可是在這些老人眼裏，這竟成了這一對青年男女的默契。</p>
“這是玲玲的對象？”一個大爺拄着柺棍看着這一對年輕人的背影。</p>
“是啊，小夥子個子多高啊……”一個大娘大聲喊着，老大爺耳朵不太好使。</p>
“小夥子哥哥多高？你管人家哥哥幹什麼？”老頭也大聲地回道。</p>
聽着身後傳來的笑聲，羅玲就笑着看着秦東，“秦總，我們麻紡廠都能蓋得起家屬樓，還是一個縣辦企業，我們嶸啤什麼時候自己蓋樓？”</p>
“這我可說了不算，這得陳廠長和周書記拿主意。”秦東笑道，“不過二廠，我說了算，後年吧。”</p>
明年的主要任務是引進一條易拉罐的包裝線，家屬樓只能推遲了。</p>
“你這讓我們這些無房戶很失望啊，”羅玲走上二樓，“你不知道，我現在還住在人家商業局的宿舍？”</p>
這讓秦東赧顏了，“你這個大科長都還住宿舍，明年，明年我一定想辦法，把二廠的家屬樓蓋起來！”</p>
羅玲就意味深長地望着他，“我就知道，沒有你秦總辦不成的事！”</p>
正說着，黃色的木門就被從裏面打開了，兩個老人和一對青年男女就迎了出來，“爸，媽，哥，嫂子，這是我們廠的秦廠長，也是我們廠的總調度，總工程師……”</p>
哦，羅玲的哥嫂父母都是在工廠裏工作，自然知道這些頭銜背後一個人的份量，“秦廠長，快，屋裏坐，屋裏坐。”</p>
家裏人熱情地張羅着，卻是有些手忙腳亂，不知所措，家裏還是第一次走進廠領導，這個廠領導還是</p>
羅玲的父母忙着端了幾個蘋果過來，羅玲的哥哥就掏出煙來，羅玲的嫂子就忙着倒茶倒水，就是他的小侄子也湊過來，奶聲奶氣地遞過一塊餅乾來。</p>
羅玲的嫂子碰碰小姑子的手肘，羅玲卻嗔怪地作勢要擰自己的嫂子，“不是你想的那樣……”</p>
“那是哪樣？”嫂子嬉笑道，姑嫂兩人感情很好，勝似姐妹。</p>
“爸，媽，你們不用忙了，我們倆剛纔在天橋飯店喫過了。”羅玲笑道，可是並不阻止父母往桌上端菜拿碗。</p>
“你說，你們領導來了，都走到家門口了，你們不在家裏喫飯嗎？”羅玲的父親笑着埋怨道，一邊埋怨一邊把秦東讓到上首。</p>
羅玲這樣說，父母哥嫂很是擔心，可是看到秦東不以爲意，幾個人都放下心來。</p>
這一桌酒菜，喫到最後，喝到最後，羅玲的父親和哥哥直接醉倒在桌上。</p>
“唉，讓你們別喝你們偏要喝，人家是喝馬奶酒長大的，拿啤酒當水喝，”羅玲一邊埋怨着一邊跟母親和嫂子把兩人架進房間，“喝水。”</p>
房間裏一時很是安靜，羅玲看着電視，縣裏的電視臺又在重播《紅樓夢》，“你看，象不象寶玉來看襲人？”</p>
“不象，我可不是賈寶玉，”秦東明白她的意思，他反問道，“不是讓你看三國嗎，怎麼看起紅樓來了？”</p>
“我不愛看三國，”羅玲在秦東面前說話很直接，“我就愛看紅樓夢，我怎麼感覺我就象襲人……”</p>
“嗯，現在西海三家啤酒廠，黃海規模最大，紅寶石次之，英島最小……在市面上，紅寶石打法很靈活，英島……”</p>
“襲人就是個大丫頭……”羅玲晚上也陪着父兄和秦東喝了幾瓶啤酒，臉就紅撲撲的。</p>
“現在看來，黃海對我們到來反應最大……”秦東又道。</p>
“嗯，能不談公事了嗎？”羅玲索性脫了鞋盤腿坐在了沙發上，就這樣看着秦東。</p>
“嗯，那你跟夏雨有沒有可能？”秦東立馬反守爲攻。</p>
羅玲看他一眼，咯咯笑了，卻又罕見地嚴肅起來“我，我是以你爲標準的。”</p>
嗯？</p>
她第一次這樣嚴肅，第一次沒有笑，這倒讓秦東不知說什麼了。</p>
可是羅玲卻馬上笑了，“別害怕，你說，你你現在都快結婚的人了，我開句玩笑把你嚇成了這個樣子……”</p>
……</p>
這個晚上，害怕的人不知是秦東，西海縣三家啤酒廠今年第一次坐到了一個桌上，地點還是中午秦東與羅玲喫飯的天橋飯店。</p>
這個局是西海啤酒廠的女廠長龔英華攢的，袁文煥和連雲貴也都如約而來。</p>
這一桌酒席，要了跟秦東中午時要的一模一樣的菜，“看來，人家是喫定我們了，這是跟我們在下戰書呢！”龔英華看着兩個大老爺們，袁文煥是從縣委出來的，連雲貴以前也不是專門乾啤酒這一行的，而是食品公司的，他的第一份工作就是專門倒騰豬下水。</p>
“龔廠長，你拿個意見。”袁文煥抽着煙，就看向男人婆一樣的龔英華。</p>
連雲貴不抽菸，卻也不吱聲。</p>
“不管以前我們有什麼矛盾，那也是自家矛盾，現在人家都打上門來了，我們得團結一致向前看，”龔英華還真有些男人氣魄，“我看，我們得團結起來，槍口一致對外。”</p>
“怎麼個對外法？”連雲貴慢悠悠道。</p>
“我們都是西海人，西海人只喝西海啤酒！”龔英華看起來早就有了主意。</p>
嗯，連雲貴和袁文煥看着這個女人，這個口號好啊，把嶸啤排除在外，還拉起了統一戰線，“那龔廠長，你說吧，下面怎麼辦？”袁文煥摩拳擦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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